****欧阳琛与司马曼翻了脸,从三零农场回到八号院,龚秘书、宣传部长杜文化、W市电视台台长永和平和他的司机,一边打扑克牌,一边在等他。
杜文化和永和平一副窘相。永和平说,你们一去几个时辰未消息,又怕飞机出什么事,就一条心等着你们的。他的司机说,他们是不想打,怕失身份。我说宰相府里当听从的,不比县里的七品官小,就这样一边玩一边等候你回来。欧阳琛脸上才堆了笑,说,都是宣传口的,自家人。
司马曼虽说在路上阴沉了脸没话说,见了这场景自然很感动,放下手里的行李,就说:“我这就去做饭,让你们等久了。”
“我们都吃了,食堂打来的饭。”司机一边收拾好扑克牌,一边殷情地说:“我们本来都是想去机场的,却被书记拦了下来,说要等就在这里等。我们一等不来,二等电话也没有一个,心里直保佑的,飞机哪天都可以出点毛病,今天是千万千万不能的。要不然,我们怎么好对W市人交待呀?”
司马曼给他们换上新茶水,一脸内疚的,说:“都怪我,半路上想起去看一位朋友,多聊了几句话,把你们的时间都给耽误了。”
杜文化陪了笑说:“不说我与欧阳书记有一层关系,单就司马小姐在亿万人中的形相,不愿呆在首都,支援我们条件差的这一点,候个十天半月也是应该的。”
永和平没开口就先笑了:“是呀是呀,我昨日接到市里的通知,说大名人的关系要落到我台里,我岂能相信呵?后来是相信了,却有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担心小庙歇不好大菩萨。”
“好了好了,该休息的先去休息。”欧阳琛擦了一把脸出来,接过龚秘书递来的文件夹,待秘书、司机和玫瑰退了出去,才说:“上午招你们过来,是想听一听最近宣传的口径,结合市委当前的中心工作,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杜文化永和平按要求作了汇报,杜文化末尾说:“我年纪大一些,体会的要多,总感觉这几天舆论口有一点反常。”
欧阳琛心里是平静的,口里却说:“明摆着的,喜庆‘九七’回归,气氛就是不一样,怎么会与年龄大小扯得上?”
杜文化正儿八经说:“我吃这碗饭快十年了,也吃了点积累。凡是我眼皮一跳跳的,改革就深一步,宣传口就得快二步。”
欧阳琛说:“是不是呀?那你说说这一次的预兆,当然,不作正式谈话,只是同志间的交流看法。”
“如果正儿八经去找,感觉又没有了。”杜文化说,“就说这一次接转香港电视台,某种意义上,是引进文化的范畴。”
欧阳琛说:“香港也是大陆的嘛!这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强列信号,还是敏感一点好。电台那边有大的动向没有?”
永和平说:“没有,宣传口径仍是按上头的来执行。只是昨天来了个通知,要我们转发明天《深圳特区报》一篇大块头文章,题目叫《四零控资控股公司闯出了一条什么路》,还要电视台采访在W市的分公司。”
欧阳琛心一惊,也顾不上脸面的矜持,急问杜文化:“有这个通知?是不是巡视组专门调查的那个四零?”
杜文化说:“我们没有收到这样的通知,若是有,肯定是同一个四零,企业登记就不允许有重复的。”
永和平说:“是这样的,宣传部只管范围。有些点面上的业务,由新华社直接通知我们。”
欧阳琛说:“有清样吗?”
永和平说:“有,但我没带在身上。”
欧阳琛说:“主要内容?”
永和平说:“我看了,只有二点很新意。一是军工企业允许私有股份掺入,抓大放小,现在大的都在放,四零公司的私有股份30%以上。这意味着国计民生的大国有企业,都能走这条路;二是股份里有国有、集体、个人和外资股。有新意的是员工持股,跟农民租赁土地一样,人人都有一份。若是职工没有钱购股,可以用资产抵押入股,还可以租赁入股,甚至个人的收入都可以不拿,直接入股。这就解决了那些平民百姓手上没有钱的大问题,抓住了企业与工人贴在一起都有积极性的根本问题。有意思的是,称国有股份通过上市公司进入市场流通和交易,员工持股占有部分资产,都是朝着共产主义方向发展的社会进步。”
杜文化说:“所以近几天我眼皮一天跳了二次,一次是回归,另一次是大动作……”
欧阳琛仍含而不露地:“还是敏感点的好!”
杜文化和永和平走后,欧阳琛推门进了卧室,见司马曼裹紧薄被子睡觉,脸朝里的,就动手推了推她,说:“白天睡什么的,嫌晚上还不长?”
司马曼如石头纹丝不动。
欧阳琛手伸进她脖子下,见她仍是不理,使劲扳她起来,手捏住她鼻扇,说:“看你装睡?走,我陪你到台里报到去?”
司马曼一下从他怀里挣开,淡淡说:“劳驾不起!”起身站在床上,眼光落在床下几只大皮箱上。
欧阳琛顺着她的目光,知道了她的意图,心里就上火了,他奶奶的,正是如茶如火的关键时刻,队伍还没进入阵地,内讧就闹起来了,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他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装了平静地说:“你要走可以,我还送你一程。你要想清楚,你是在什么情况之下离开这里的?”
司马曼仍立在床上,如一只斗鸡公,说:“想好了,是在你四处刺探,四处无门的关键时候。”
欧阳琛下了床沿,手提起二只皮箱,找到了她的眼睛,说:“你既然想好了,我就成全你,没商量!”就往外走。
司马曼本是做样子的,见此倒没了主意,慌忙跳下床,用身子挡着他,乞求地:“我不是做样子给你看,只是真心求你,不要去参加竞选。”
欧阳琛一动不动,仍提了箱子,面不改色:“就怕我斗不过那……农民……企业家,先竖了白旗,举双手作投降状?”
司马曼手环抱搂他的腰身,撒娇地:“你不说给人家听,人家还不会知道呢!怎么扯得上谁怕谁呵?”
心里的确没有去想欧阳琛会输的问题,只是她深信老爸的劝阻是现实的,尽量不挨边,免得吃不到腥儿却沾了一身的骚,到时候调至不发达省份去任职,与其是做官,倒不如说是放逐。至于说中平是农民企业家,她不能认同,因为她第一次就把那人看得更低,老乡,事后她就后悔,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仅仅二次见面之后,她的看法进了一步,那人也不是徒有虚名,还是有些大家风范,尽管如此,她仍觉得玫瑰死心踏爱那人不值。
欧阳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放下了皮箱,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你呀,傻,人家是在做戏给你看。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还蒙在鼓里呢!”
司马曼歪了头思忖一会,说:“是有一点做着。可是,他没有消息来源,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呵?”
欧阳琛摇着头说:“不那么简单。今日就验证了,巡视组来W城,是冲了他的经验而来的。”见她瞪圆了双眼,就摁着她坐了下来,细说了文章的事儿,又说,“理由很简单,他想上,不让人家摸清他的内心世界。而我们恰恰急不可待,傻乎乎全讲了他想了解的动态。”
司马曼是性情中人,拢不得男人的身,一拢身心就发热,手里开始解他的衣衫,嘴里却在应付说:“我就看不出他还有那一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