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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健身上背心已经全被冷汗湿透,屁股肿得内裤也提不上去了,林奕只能扶着他面向沙发跪正了——林正看林健脸上斑斑点点,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全身都在一阵阵痉挛,便挥了挥手道:“你替他收拾收拾,把家训背过就可以休息了。”
林奕答应一声,扶着林健问他:“起得来么?要不我背你?”林健缓了一会儿,胳膊总算有了知觉,摇了摇头道:“不用,你扶着我就行。”
林奕扶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浴室,林健扑到盥洗台上就不想动了。林奕打开淋浴替他冲洗一下,揩干了替他喷上消肿镇痛的药剂,又照着镜子在自己屁股上也喷了些——林健身后从后背到大腿全打肿了,贴身衣服都不敢穿,林奕只能替他找件浴袍勉强裹住身子。
林健挨了这一顿狠揍,这回是真怕了这位二哥,出来后不用吩咐就到墙角重新跪下——墙角那里可没铺地毯,加上他小腿上也给林正抽到过,这一跪硌得他直皱眉。林奕拿了家训给他,林健道:“纸和笔也给我,刚才不是还让抄一遍呢?”
林奕见他学了乖,赶紧把纸笔递过来。林健等着他给搬个椅子来,等了半天不见过来,招手叫他:“搬个椅子或凳子给我。”林奕道:“想什么呢——受罚还有椅子凳子?”
林健一举手里的家训,道:“要不怎么抄?”林奕道:“要么在墙上写,要么在地上写。”林健又要“靠”一声,张开嘴想起二哥不让,又把声音吞了回去;林奕知道他的意思,拍拍他肩膀道:“别抱怨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安顿下林健,转头看见二哥拿着阿文家小吃店那张外卖单正在看,过来问道:“二哥还没吃晚饭?”林正摇摇头,看着他道:“你们吃了么?”林奕脸一红,低头道:“我们煮的方便面,要不我也给二哥煮一碗吧。”
林正点点头,林奕当即跑到厨房烧水煮面——陈原做饭手艺好,所以林奕唯一会做的就是煮方便面;陈原有时候出任务太累,他就卧两个荷包蛋给他补身子;如今看二哥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料来为自己闯祸这事劳神不小,也给哥哥卧了两个荷包蛋在里头。
煮着面就听见林健手机响,林奕赶出来,就见二哥拿起他手机看了一眼,直接给他挂掉,然后关了机道:“安心背家训,有什么事背过再说。”林奕算着时间怕是林健那小女友打来的,林健看了二哥一眼,一句话也不敢说。
方便面煮好一室香味,林健看他殷勤端出一大碗面,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倒会讨好;林奕白他一眼,指了指他,意思是“我还不是为了你?”林健无奈,只好接着在墙上抄家训。
林正也饿了,闻着香味道:“手艺不错。”接过面来很快一扫而光;林奕道:“锅里还有”,又给他盛了一碗,林正这回总算吃饱了;看他还在一边伺候着,摆摆手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林奕得了这一句赦旨,赶忙穿好裤子,又道:“十点了,要不二哥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吧。”林正忙了一天,又跟他们耗了一晚上,也实在觉得累,问道:“你这儿还有地方?”林奕道:“原哥出差了,斌哥结婚后也不在这边住,我把主卧收拾出来给您。”
陈原就是在家俩人也住一个房间,另一间不过摆个样子,林健来时林奕就把家里收拾过了,原本林健住主卧,他如今给打成这样,夜里未必不需要自己照料,当即把他的铺盖挪到原哥房里,主卧换了一副新卧具给二哥。
林正也乏了,给妻子打个电话说不回去了,站起来道:“你盯着他把家训背下来,明早我要检查。”林奕连声称是,伺候哥哥洗漱了回房歇息;看看林健已经抄完了一遍家训,过来低声笑道:“二哥说明天早上再检查,你要不要上床趴着背去?”
生硬的地板林健两条腿早跪不住了,巴不得赶紧起来回房趴一会儿;林奕给他臀上背上做着冷敷,他打开手机就给小女友发短信——女友是听说了他们跟胡某打架的事,听说他们兄弟俩被抓到警局好生关心,又没接到他每晚的例行电话,所以打过来问问。
林健安慰她说家里已经把他俩保释出来了,让她不必担心——他后半截疼得火烧火燎,又不好意思让女友知道回家挨了打,所以不打电话只是来回发短信。
林奕好容易等他发完短信关了机,本来想提着他赶紧把家训背下来,结果一百字还没背完他就睡着了。林奕知道他今天吃够了苦头,也不忍心再叫醒他;只能定了闹钟第二天五点半就叫他起来赶紧背家训。
林健不比林奕幼时是被父亲用三字经、千字文开过蒙的,就算后来都忘了,文字的韵律还留在脑子里,所以家训再拣起来也快——林鹂是教会女校毕业的,林健自幼受西式教育,对中国的古诗文完全陌生,他对中国字认得还不如英文单词多,看见古文更是头疼。
他死记硬背了近一个小时才算勉强都记住;结果吃早饭时林正叫了他来检查,随口从中间抽一句让他往下接着背,次序这一打乱,他又磕磕巴巴说不利落了。
周一林正要上班,林奕要上学,哪有工夫听他翻来覆去地背?林正道:“你今天给我把家训至少抄十遍,今天晚上我过来要还记不熟,差几个字就是几十皮带。”说完径自下楼开车去上班了。
林健昨天从警局保释出来就被限制离境,他下午就跟上司请了假说赶不回去上班了,如今一身鞭伤,自然要多请几天假;林奕周一上午三四节也有课,赶在二哥气头上也不敢再翘课,给他又喷了一回药,吃过早饭也要赶去学校——把外卖单子给他让他中午叫外卖,说自己下午头两节课上完就回来;让他有事随时打电话。
160
160、(一)罚抄 。。。
林健虽自幼父死母嫁,当时他才两岁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姑姑林鹂接手抚养——林鹂孤身一人,全部感情都寄托在这孩子身上,林健其实比一般孩子都要受宠;他又长得好,全家自林老爷子夫妇以下都因为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分外怜惜,谁见了都不忍苛责他——长到二十五岁这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苦头。
林健没想到平生头一回挨打就被哥哥罚得这么重——他也不知道自己后边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肿痛异常,碰都碰不得,可是打得是屁股,要是跟姑姑抱屈她非立刻赶过来不可,那地方总不好意思让姑姑看见。
要依他的性子,受了伤是绝不肯再干活了,当不得二哥翻脸不认人——家训罚抄十遍不算,晚上回来还要检查!这位二哥不比姑姑骂得再狠也舍不得真打,错一个字打十皮带,再挨上屁股肯定给打烂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犯了。
后头打肿了坐不下,只能跪在茶几旁边抄写——林健现在极其后悔昨晚没听林奕的以致吃那么大亏,所以今天采用他的建议,一上午只抄第一页,抄到七八遍,其中的韵律感似乎真的找着了,这一百多字还真是熟极而流,自然而然就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