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颜子睿顺势一栽,干脆扑进了青城子怀里腻歪,“师父恕罪则个,徒儿回灵州后给灵妙宫几代前辈挨个烧香赔罪可使得?”
青城子却不答话,只是不耐烦地把他扯正了,又斟了酒递过来:“行了,好好练练酒量罢!”
颜子睿这回有了经验,屏住气闭上眼,仰脖一气儿干了,喝罢一抹嘴:“好酒,再来一杯!”
青城子摇头苦笑,给他斟酒:“喝药也似,多好的酒,都叫你给糟蹋了。”
颜子睿嘻嘻陪笑:“师父,你自己怎么不喝?”
“难不成你喝酒还要为师陪着助兴不成?”青城子笑骂,却也端起了酒卮。
颜子睿脸皮堪比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只管执着酒卮勾过了青城子手臂 “师父,合卺。”
青城子一愣。
颜子睿却兀自仰头一饮而尽:“师父,徒儿的酒戒非此时此刻,不能开。没有六礼,亦无青庐拜堂,估摸着拜了天地也要气出个天崩地裂不可,师父就将就着,直接合卺了罢。”
青城子看着酒卮中颜子睿热切的脸,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
颜子睿的神色便紧张起来:“师父,这回不是顽笑,天地神明作证,我是真心实意——”
青城子一饮而尽。
颜子睿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慢慢的,眉眼渐渐玩起来,嘴角上翘,变成一张喜悦至极的笑脸。
青城子觉得脸上发烫,不禁侧了脸不去看他。却被颜子睿捉住了手腕,十指由相贴继而相扣,还来不及起身,已被这不肖徒揽住了肩,吻便从颈间如炽烈烽火半迢递而上,一个晃神便是唇吻交缠,不可自抑。
这场情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热切,几至癫狂,或许是情动到十分,又或许是酒意乱神,颜子睿如痴如醉自是不消说,连一贯淡薄的青城子都现出了几分狂性,甚至有此春过后更无花的架势,颜子睿大喜之余,便由了心意折腾开去。
一直到月上中天,颜子睿才去了半条命也似,重重趴倒在床上,手却还恋恋地搭在青城子腰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连灯烧得灭了也懒得去换蜡。
今夜无月,清澈星辉撒进室内,几乎生出一番岁月静好般的,梦寐以求的意境来。
天南海北的闲扯间,青城子道:“子睿,秦王府出了奸细一事,你把前后细细与我说来,左右无事,不如拆解一番。”
颜子睿打了大大的哈欠:“师父真煞风景。你英明神武的徒弟已经想过三遍了,这几日为免走漏消息,秦王府内封得金汤也似,就是季凤儿前几日要渭水看甚么诗会,都取了好几道门的腰牌,折腾了半天才去了,把那丫头气得,嘴都快翘到额头上了。”
青城子忍俊不禁:“别犯贫,好生说。”
“我不正好好说呢嘛,”颜子睿边说,手边不安分地向下探去,“定计那天晚上更不用说了,我的耳力,连只促织跳进来我都听得见。也就季凤儿大闹了一场,说起来——”
他越摸越不是地方,青城子正要按住他的手,颜子睿却自己顿住了,青城子正狐疑间,却见颜子睿慢慢坐了起来,声音有些不稳:“师父——”
青城子不解道:“如何?”
“师父,”颜子睿在黑暗中道,“师父,季凤儿。”
能听到李世民兵变日期,而又可在秦王府来去自如的,只有那日闯进宏文馆的季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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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秦王府内时,李世民已带着姜由和两名玄甲军细作部高手去了季凤儿住的绿绮园。
这紫菡园还是李世民应长孙氏之请,为季家姐妹在原来园子的基础上特地修缮而成,取季凤儿名中“凤”子之意,相传汉朝的司马相如便是以绿绮琴抚了一首《凤求凰》而打动卓文君芳心,才衍生出一番佳话。
在去的路上,颜子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为李世民,甚而整个秦王府一向厚待有加的季凤儿,会是东宫的奸细。
园内侍女小厮都噤若寒蝉,个个头低到胸口,颜子睿一路行来 ,也没见个人通报。不出所料,未踏进正厅门,颜子睿便察觉到里面几道熟悉的气息,李世民的隐隐沉重,想是压抑着怒气,季凤儿的则很急促。
门关着,颜子睿想了想,转身要走,却听里面传来季凤儿的冷笑:“我这个案犯都不怕,你逃甚么。还是怕我的门槛脏了颜都尉的贵趾?”
“承认起来倒不含糊,”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暴风雨前静得骇人的苍穹一般。
颜子睿推门而进以后看到的,便是两人冷冷对峙的场面。
静默半晌,李世民道:“凤儿,秦王府合府上下,自从接你进府以来,对你如何?”
季凤儿咬了咬唇,涩然道:“合府上下对我都有如己出。”
李世民又道:“你长孙姊姊待你又如何?”
“长孙姊姊视我如亲姊妹。”
李世民道:“那我又待你如何?”
季凤儿闻言嗤笑一声,却闭口不答。
李世民怒极反笑:“哈哈,原来是怪我待你不好才投靠了东宫么!那烦劳季姑娘示下了,区区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姑娘?”
季凤儿低头呵呵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以至于整个人都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几乎要支撑不住地倒退两步,然后一抬脸,刷地抽出天机笔,咬着牙直向李世民道:“你如何得罪了我,你却不明白,倒来问我?!二郎哥哥,枉我叫你这么多年二郎哥哥!”
李世民沉声道:“你休要胡闹!若是为了刘文静一事,其中关节,岂是你可以过问的!便是你姐姐亲身来了,只怕也还是这结果!”
“哈!多好的说辞!”季凤儿尖声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这只是其一,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其二么!”
李世民挥开要挺身护卫的玄甲军,仍站在季凤儿面前:“恕某愚钝,倒要请教。”
季凤儿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哼,我只怕说出来,你李世民别说甚么皇帝,连沿街要饭都未必有人搭理!”
李世民何曾被人玷辱至此,当下便要怒,颜子睿见状忙打圆场道:“凤儿胡说甚么呐,这不是指桑骂槐,揭我当年老底嘛!”
谁知季凤儿听他说话却更怒:“颜相时,天下好事都要被你占尽不成么!哼,你想当和事老,也要问问自己可有这大好面子!”
“放肆!”
李世民这回却是真正怒了,抬手示意玄甲军将季凤儿拿下,季凤儿泪水夺眶而出:“你们是甚么东西,也配挡本姑娘的路!”
说着一扣天机笔机关,二尺八寸的天机笔登时两头节节暴长至一丈三,如一把短矛闪着冷光,也不知季凤儿怎样一避,竟生生越过那四个玄甲兵卒,一手推出成掌,一手执笔,身如游龙,天机笔尖直凛凛向李世民刺去!
颜子睿心道不好,同时人已经朝李世民身前扑去——季凤儿一出手便是天机武功中拼命的法门“天威叵测”,颜子睿曾见天机子用这一招在长安狱中重伤七阎罗中两大高手,且当时天机子还未尽全力,而眼下的季凤儿分明是把性命都赌在了这一招上!
这一招来势凶狠,颜子睿不敢贸然硬拼,亦怕伤了她,因此手下都是些虚与委蛇的软手法,脚下也就被逼得节节后退,几次季凤儿的笔尖和掌风都掠过脸面和胸口,当真惊险万分。
这般拆解了十多招,季凤儿带着脸上纵横的泪痕,怒道:“颜相时!你充甚么好人?这么软绵绵的打法是要感化我立地成佛,好成就你的好名声?!哼,我偏不如你的意!”
她说着攻势越发凌厉起来。
颜子睿无奈:“凤儿,你若有苦衷,不必如此决绝,大家都会替你想辄。”
“我能有甚么苦衷,”季凤儿恨声道,眼泪边扑簌地往下落,“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你——”
颜子睿还欲再劝,一旁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