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外,蓝亦杞与一群小兵丁围着几支腊梅赏花闻香。齐卡洛绕了一圈见并无大事,不由生气地一掌重重拍在蓝亦杞后背上:“臭小子!那么急着叫老子,就为了那么几朵小黄花儿?”
“头儿,叫你轻点,”蓝亦杞伸长手揉着后背。“这不是普通的小黄花儿,”蓝亦杞从花束中抽出一支,陶醉地说,“这是要送给阿绿哥的腊梅!是小生刚刚劫下的。”
“劫下的?在哪儿劫下的?”齐卡洛疑惑地问。
“查干巴日那儿。”
“那混球又来了?”齐卡洛恼火道,“人呢?”他恶狠狠地左张右望。
“走了,”蓝亦杞说,“方才,游骑兵来传令,让千夫长与千夫长之上的将领前去中营大帐议事。头儿,你也快去!”
“你个茂才,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齐卡洛连忙召唤了个小兵替他整理了一下甲胄,又对蓝亦杞嘱咐,“老子走后,营里的事你先照顾着,别叫查查还有亚克他们闹事!”
“头儿,你放心去吧,小生会照应他们,”蓝亦杞笑着说,“连腊梅花儿,小生都会替你照应好,等你晚上回来,送到‘嫂子’那儿去。”
“嘘!”齐卡洛捂着他的嘴,心虚地看向曹禹的帐子,说:“别‘嫂子’‘嫂子’的,小心被他听见!”
“听不见,”蓝亦杞道嗅着腊梅,“他在后山熬药。”
“后山熬药?他一个人在那儿熬?那怎么行?万一把药烧糊了,万一烧着人了,万一他从山上摔下去……”齐卡洛心急道。
“头儿,就你瞎操心。依小生看,‘嫂子’比‘明眼人’还精干呢!上战场都没问题!”蓝亦杞向齐卡洛摆手,“行行行,小生一会儿就先去照应‘嫂子’。你快去中营大帐,大将军还有各位将军都等着呢!”
“老子走了!茂才你要好好照应!一定要好好照应!”齐卡洛疾步离去。出营地前,他仍不放心地瞧了眼后山,最后撒开步伐直奔中军大营。
当齐卡洛赶到中军大营,众将领多已侯在大帐外。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齐卡洛看到了先他一步赶来的查干巴日。查干巴日也见到了他,朝他轻蔑地瞥了一眼。齐卡洛不甘示弱与他瞪视。查干巴日见状,越过数个兵将,挪到齐卡洛身边,轻声地带着一种鄙视又幸灾乐祸的口吻道:“齐卡洛,咱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齐卡洛同样小声问。
“听说你整夜睡个‘不能碰’的‘仙女儿’。”查干巴日嗤笑道。
“你说啥?”齐卡洛低吼道。
查干巴日摸着一脸络腮胡,嘲笑地问他:“你憋不憋得慌?”
“老子的事不要你管!”齐卡洛被人说中了心事,不免恼羞成怒。
“你要是不行,就让咱上!”查干巴日不怀好意。
“鸟!”齐卡洛持刀振臂,沉声威胁,“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老子叫你断子绝孙!”
“你以为咱是软柿子?”查干巴日狮吼一声,手挥一处,“走!咱们上空地练练去!看到底谁叫谁断子绝孙!”
“走就走!”齐卡洛立刻应到,“小心你的脑袋!”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帐内传来军令,召众将入帐。齐卡洛与查干巴日又狠狠地互瞪了一眼,在身后将领的推耸下,才各入其列,走入帐中。
随着将士门的步入,顷刻间,中军大帐内列满数百将领,方阵整齐,动作划一。作为千夫长的齐卡洛只是站在队后,向前望去,齐刷刷的甲胄头盔以及长长短短的盔矛,熠熠发光。巡礼过后,首座上大将军赫连重起身而立,开门见山向众将下了命令:“三日后,攻克辰阳,通三城,二月直至马陵。”
这命令对于沉寂了多日的夏军而言极为振奋,众将捶刃应喝掷地有声。齐卡洛同样十分高兴,与众将们同声共喝。
半年前,凉军因主帅李荀身亡,夏军借此打到辰阳,本以为收获辰阳不过是囊中取物,没有想到半途杀出了曹禹。将夏军拦在辰阳河外不说,还收回了已被夏军占领的昌青。如果仅仅是被凉夺回了土地,夏军也不至于萎靡不振。以夏军的铁骑不怕抢不回这几座城池。可曹禹策划的那场水战,不但令夏军折损了诸多兵将,甚至差些失去了统领赫连重,夏军对这条辰阳河充满阴影。
夏军对曹禹那古怪阴损的战法始终心存余悸,以至于曹禹“死”后,夏军上下对攻克辰阳依旧十分谨慎。赫连重环视众将后,道出此战战略。这战略也非赫连重一人独断,此前已与阿布鲁、布拉依两位老将商议。今日召集众将,便是将这大计传达给营下兵将,已备战事。齐卡洛不过是个小小的千夫长,自然洗耳恭听,闻到精妙处不住连连点头。
赫连重嗓音浑厚,偌大的主帅军帐中回荡着他即将攻克辰阳的惊奇战法。待他说完策略,众将又是齐鸣阵阵。布拉依将军在赫连重之后,详布了战时细节。众将直直站立,无不侧耳倾听,牢记在心。要知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各种策略都需事前详备,到时才能快捷应变。
齐卡洛认真地听着将军们的部署,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兵丁们在阿布鲁将军的指示下送来肉糜羹,将士们在大帐内与将军们一同用了晚饭。
直到齐卡洛离开中军大帐,已是星云密布。
齐卡洛怀着愉快的心情快步回到骑队营地。一入营看到曹禹营帐中透出的盈盈灯火,不知为何齐卡洛心中升起一阵暖意,想到曹禹可能在等他,齐卡洛的心更是雀跃不已。他小跑几步,就要进帐,听到大棚处有人在叫唤他。齐卡洛回头一看,正是手持腊梅的蓝亦杞。他想了想,先弯到蓝亦杞处抱了腊梅。齐卡洛问他营地一切是否安好,蓝亦杞叫他放心。齐卡洛又将大将军三日后攻打辰阳的消息告诉他,蓝亦杞满脸兴奋地跑进大棚,把消息传给了棚里的兄弟们听,大伙儿无不欢呼。
手拿几支腊梅,齐卡洛轻手轻脚撩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去。地上有个用石头堆砌的小灶,底下燃着火,上面搁了一个瓦罐,瓦罐里散发出一阵阵药的味道。“老子回来了!”齐卡洛拉大嗓门道。
曹禹朝他点点头,指了一处道:“坐。”
齐卡洛听话地坐下。曹禹走近他,接过他手中的腊梅。他走出帐篷,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里提了个掬了雪的小木桶。曹禹单膝着地,一边将举着木桶靠近小灶融雪,一边对齐卡洛说:“你先把药吃了。”
“老子的药?”齐卡洛惊讶道。
“对,”曹禹说,“余大夫留下的。”
齐卡洛想到白天拜托余晨凡的事,也不知道那余晨凡有没有将自己的丑事告诉曹禹。他做贼似地蹲到曹禹面前,端起咕咕冒着热气的瓦罐,将药汁倒进肚里。滚烫的药差点烫痛他的舌头。齐卡洛被挤出眼泪,大口大口呼着气。
“那么着急做什么?”曹禹抓了一手雪送到他嘴里。
齐卡洛含了口雪,呜呜地说不清话。
“赫连重准备出战了?”曹禹问。
“唔……三……三天后。”齐卡洛大着舌头说。
“这些日子早点休息,以备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