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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卡洛在壮汉的押解下,穿过狭长低矮的走道,渐渐到达牢狱深处。借着土壁上悬挂的火把的微光,能看到前方紧闭的木门。那镂空木门与四周高大的木质围栏,一根根粗若碗口,威严森冷。
狱卒紧跑几步,打开木门。齐卡洛被带进刑室。他暗暗打量刑室。刑室中央直立着一具十字木桩,同样也有碗口粗细,周围还摆放了不少冰冷的刑具。齐卡洛侧首向上望去,一排排木条将天空遮蔽了起来,见不着月色,更不见星辰。
齐卡洛被绑上了木桩。
狱卒早已殷勤地为男人搬来座椅,并恭敬地称他为李将军。
“叫什么名字?是何军阶?”李政双目微睨,傲慢地凝视着齐卡洛。
齐卡洛斜了他一眼,垂头不语。
狱卒向李政耳语了几句。李政细细打量他的军服,抬眉又道:“原来是千夫长。倒还是个师帅。”
齐卡洛依旧未理会李政,朝他虎目一瞪。
李政笑道:“听说,前日大战你劫持了我方将帅,使凉军阵脚大乱。果真有此事?”
齐卡洛不解李政的话,心道:老子若真能劫了凉军的将帅,定是早叫他人头落地了,还能轮到你李政来问老子的罪!
李政见齐卡洛不说话,亦不着急。他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边把玩一边又道:“本将甚是不信。这种传言实在荒谬。”
齐卡洛冷哼一声。
李政抽出宝剑,微有震鸣,一旁狱卒递来绢帕。李政接过绢帕,抬眉又道:“曹禹,无论武功与兵法都称得上乘,鲜有敌手,岂是你这胡汉能擒住的?”
“老子没擒过曹禹!”齐卡洛咆哮,“老子要是擒了曹禹,早叫他见阎王了!”
李政擦拭着剑锋,目光阴鸷。
“混账!大胆蛮族竟敢辱我将帅!”狱卒甩手在齐卡洛脸上打了一巴掌。
齐卡洛被打得眼冒金光,一条蓼蓝发带从他大敞的军服中缓缓飘落在地上。齐卡洛奋力挣扎,要挣脱挟制,去捡发带。狱卒却快他一步,将发带捞入手中。
“还给老子!”齐卡洛朝他破口大骂。两名壮汉将他压制回木桩。
“呈给本将。”李政开口。
狱卒手托发带小心呈上。李政将发带对着牢廊壁上的火把细细端详。火把之光幽幽摇晃,将这不足数仗的牢狱映照地阴森诡异。突然,李政目露凶光,大声喝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还给老子!”齐卡洛用力摆脱困制,向李政叫喊。
李政站起身慢步将发带凑近不停跃动的火焰,威胁地说:“本将再问你一次,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齐卡洛着急地吼道:“这是老子媳妇的东西,还给老子!”
“你媳妇的东西?”李政闻言一顿,立刻哈哈大笑。
“快把老子的东西还给老子!”
李政忽然停止笑声,长剑直指齐卡洛,凶狠地问道:“谁是你媳妇?”
“他奶奶的,老子的媳妇,关你屁事?”齐卡洛眼中怒气大盛。
“说!”李政大喝。
“呸!”齐卡洛朝他吐去一口口水。
李政拂袖坐回座椅,大声命令手下:“打!给本将狠狠地打!”
狱卒即刻取来刑杖。因齐卡洛天生大力,几人将他押至笞刑处时仍心有余悸。待把齐卡洛压在木凳上,闻风前来的狱长手执刑杖行刑。
齐卡洛之前受了李政一击,手脚尚在乏力,难以脱困,只得咬紧牙关承笞刑。狱长手中的木棍一杖杖击打在他臀上,齐卡洛只感屁股火热,闷痛难忍。他死死地盯着坐上的李政,看他把玩阿绿发带那轻佻的样子,恨不得狠狠扑上去咬他。狱长不停地捶打。齐卡洛虽皮厚肉燥,也经不得如此刑罚。很快,臀上青紫的伤痕上渗出了血,浸湿了齐卡洛的裤子。齐卡洛仰着头,手指扣进木凳边角,一对虎眼怒目圆瞠,咬牙忍耐。
牢廊尽头人影攒动,又有一狱卒急急忙忙朝李政跑来。他在李政耳边俯道:“李将军,曹大将军来了。”
李政一震,朝小狱卒挥了挥手,将发带收入袖中,从座椅中站起。
数名身穿黑甲的将士簇拥着身着紫绯广袖长衫外披金色衣袍的男人走入刑房。曹禹头戴洗黑小冠,一张红色描金精致面具掩去他大半面容,只露修长剑眉与一双闪耀着星辉神秘的眼睛。他稳步走近,金色衣袂顺风轻摇。
“末将参见曹大将军。”李政状似恭敬地向曹禹行礼,神色莫测。
曹禹朝他颔首,将目光投向正在受刑的齐卡洛身上,淡淡问到:“何事行刑?”
李政拱手:“启禀将军,末将正向战俘审问夏军军情。”
“可有结果?”
“未有结果。”李政回答。
曹禹入座,道:“继续审。”
“遵令。”
曹禹身后有黑甲将士执戟站立,两旁还立着众多身佩大刀的兵丁。两壁土墙上的花岩恶狗烛台中偶尔窜起的火焰,映得曹禹双眼里好似飘着赤红,红色描金精致面具更是在火光下泛起异亮。李政朝他行了礼,走向齐卡洛。
“夏营步骑兵丁、兵马、粮草几何?”李政讯问,“说!”
齐卡洛此时已不再注意李政,而是将目光、心思都投在曹禹身上。虽然与曹禹交战已有数月,在渚马山下甚至接近过他的楼车,但齐卡洛真正近在咫尺地见到曹禹还是第一次。他死死盯住曹禹,将他通身上下地打量。这男人遮了面貌,却仍散发着一种沉着俊逸的气息。他身形颀长,面容清瘦,配上文人的洗黑小冠,既不像能冲锋陷阵的将领,又不像私塾中饱读诗书的先生。曹禹身上有种齐卡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而又冰冷的感觉。有一刻功夫,齐卡洛感到浑身燥热,气血上涌,恨自己不能冲破挟持击碎眼前害死他诸多兄弟的男人。
齐卡洛对上方李政的问话充耳不闻,引得李政大怒,他未讯曹禹之意,大声喝道:“来人,掌鞭!”说完,又觉自己有些鲁莽,暗暗看向曹禹。
掌刑的狱长也偷偷地看了曹禹一眼。
曹禹注意到众人讯问的眼神,慢悠悠地冷淡道:“掌鞭。”
狱长举起鞭子甩上齐卡洛的脊背。齐卡洛咬着牙,承受撕裂皮肉火辣辣的疼痛。身上是几乎爆裂般疼痛,身受鞭刑的齐卡洛保持着神志,再次恶狠狠地盯着座椅上神情冷漠的曹禹,想象着将他拆骨入腹的情景。
“曹禹!老子一定要砍了你!”齐卡洛双目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