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这……”卫伉跺脚,面红耳赤,一想那李敢伤了父亲,可被父亲视如己出的人天天和那人把酒言欢,便心愤难平。
公主挑了挑绣眉,心里也是一阵阵狐疑,关于此事,她也询问过董先生,不过这次,连董先生也是连连摇头,说是看不透。霍去病,你想干什么?
这种诡异的情形,待过了霍嬗的生辰,迎来元狩六年的春天方结束。
甘泉山的草儿绿了,玉树慢慢滋出鲜嫩的小芽,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茂之景。上林苑又一次热闹起来,春狩开始。
天子与大将军微笑着侃侃而谈,再看身旁,霍去病早不知何时开溜。
卫青悄然皱眉,“这去病,越来越放肆。”
“呵呵,无碍,仲卿,咱们继续说,不去管他。”
卫青无奈,只能正襟危坐,与天子继续方才的话题。
……
霍去病擎着弓,信马由缰地在狩猎区闲庭信步,并没有像众羽林那般,纷纷对猎物展开追捕。他霍去病今天的猎物,是——。年轻的将军闭了闭眼,耳边是霍光在卫伉婚宴上对自己说的话。大哥,方才我听到卫伉醉呼呼的说,你有个叫李敢的部下,曾伤了舅父,今天你过来,也是不怀好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对这点,霍去病深信不疑。
“李敢啊李敢……”霍去病喃喃念叨着,手不自觉攥紧缰绳。
“骠骑将军,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李敢一脸喜色,一骑瞬间已到近前。
霍去病点头,“是,我在等你。”这个地方,是他与李敢每年较艺的地方。
“今天如何比试,你来定规矩。”李敢跃跃欲试,满心欢喜,丝毫未察觉霍去病今天的变化。
霍去病的语气有些疏离,淡淡地道:“好,我来定规矩。”快速抽出羽箭,将弓拉满,直指李敢眉心,“今年我们就比谁的箭能先重对方的眉心。”
见霍去病语气冰冷,突然变了脸色,李敢确是固执地以为对方在与自己开玩笑,笑道:“骠骑将军,这个可不好玩,换个吧。”
霍去病昂然道:“李敢,抽出你的箭,既是比试,就不是为了玩。”
李敢心下一凛,这时就觉眼前的霍去病一下陌生起来,依旧带着一丝侥幸,李敢道:“骠骑将军,这刀剑无眼的,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霍去病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你看看什么在指着你,箭镞,这东西,曾射穿多少匈奴人的喉咙,你不会不知道吧。”
“为什么?”李敢打个冷战,此时已经意识到危险,却无法逃离,至今还没有从霍去病箭下逃生的人。嚅动下嘴巴,李敢结巴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昨日我们还在一起饮酒,这是为什么?”
霍去病轻吐而出,“犯大将军者,死!”
李敢算是明白了霍去病一箭指向自己的原因,心里却还是不甘,“这不能怪我,是他逼死我父亲!”
听到李敢的吼声,霍去病一声叹息,“李老将军失道误了军期,本是天意,大将军并未诘责。后老将军自尽于军中,以谢全军将士,无人胁迫,此事与大将军何干?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刺伤大将军,我当然容你不得。”
“不!”李敢现出慌乱,语无伦次,“不,怎么可能,不会,昨日,我们还在饮酒……”
又是一声叹息,霍去病松了手中弓弦,“正是念及昔日之谊,所以我日日请你饮酒。”
噗,一箭正中眉心,李敢仰面倒地,那双眼睛里仍保持着惊诧,骠骑将军竟然真的松了手。霍去病跳下马,伸手合上李敢的双眼,喃喃低语,“犯大将军者,死……”
日薄西山,太阳马上就要隐于群山之后,因有大片的火烧云盘踞于天际,大地被染成一片赤红。
与天子阔谈多半日的卫青,此刻起身正欲向刘彻告辞,金色影子疾驰至近前,红色身影迅捷地跳下马,不理一旁卫青,只跪于天子面前,头低着,一眼不看主位的刘彻。
看出霍去病揣着心事,而且还是不小的事情,否则不会连一旁的卫青也不理。刘彻轻咳了声,对卫青道:“仲卿,你先下去吧,朕和子崱邓祷啊!?br />
“遵旨。”卫青只觉眼前的情景很诡异,未多问,给刘彻深行一礼,这才担忧地看眼霍去病,转身离开。
“说吧,什么事?起来说话。”刘彻目光深邃。
“臣不敢,臣特来向陛下请罪,不敢起身。”
嗯?刘彻疑心大起,这子崱诟闶裁疵茫孔笥铱床怀鏊谒敌埃谑翘熳余托Φ溃骸扒胱铮悄闼邓担惴噶撕巫铮俊?br />
霍去病此刻额头触地,声音很低,“臣杀了人,前来向陛下请罪。”
刘彻略松口气,摇头道:“是么?是不是涉猎不错,失了准头,把人伤了,跑朕这里求庇护啊?”
听刘彻语气轻松,霍去病更不敢抬头,知道天子不信,于是咬牙道:“陛下,臣未说笑,是臣杀了人。”
“哦?”刘彻挑眉,“杀谁了,让这大汉朝天不怕地不怕的骠骑将军,此刻这般狼狈。”
“陛下,臣杀了李敢。”
就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刘彻惊得半晌发呆,几步过去,抬起地上人的下巴,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一—遍,你—杀—谁—了?”
“陛下,臣杀了李敢。”没有平日的一丝嚣张,霍去病再次低头。
“糊涂!”刘彻目呲欲裂,抓紧霍去病的衣襟,扬手就是一巴掌,“你别低头,看着朕,告诉朕,为何要这么做?说不出能让朕信服的理由,朕在这里就要你的命!”刘彻爆跳如雷,他心里是有点泛酸,不过杀李敢,可不是他要的结果,前面的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为何到了霍去病这里,就会出纰漏呢,实在想不出啊!
对上天子的目光,霍去病突然心下明朗,“陛下,李敢刺伤大将军。”
“霍去病,你好糊涂!”竟然是为了这个,子崱訊‘,你让朕好失望!刘彻绕着霍去病转圈,竟气得一时语塞,一通你你你,天子憋红了脸,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不必为难,臣只为大将军报仇。臣犯了律法,陛下下旨拿臣便是。”霍去病直直跪在草地上,把眼睛一闭,已经做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准备。
“你,气煞朕也!”刘彻怒吼,双手不受控制挥舞起来,“报仇,你报什么仇,仲卿若是要报仇,会容你今天动手吗?李敢是位列九卿的重臣,你竟然为私仇把他杀了,你太糊涂!哪能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你可知,朕为了能让你将来顺利统辖汉军,做了多少事,你如今、如今,嘿!”天子真的起急,只觉面前的人,让他太失望。许是期望过高,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刘彻无法接受现实,于是用力连踹数脚。
霍去病几次倒地,忍着痛,固执地爬起,依然跪得笔直。
“霍去病,你可知错?”
抹去嘴角的血珠,霍去病漠然道:“臣知罪,但臣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