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送霍光领着自己的老来子刘弗陵离去,刘彻的眼前浮现了另一个小人儿的影子。那个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粉嫩可爱的孩子,那个在泰山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孩子,如今还在,他该有多大了。他如果还在,他的子嗣也应该有弗陵这么大了吧。
刘彻的眼眶有些湿润,上林苑那个身穿红衣的人,如今已经走了三十年啦,就连仲卿也撇下朕,独自走了二十年了。你们都走了,留下朕,一个人享受这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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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眼泪悄悄滑下,嘴角嚅动着。
惊鸿一瞥,俘虏朕的心的人啊,再也回不来啦!你的大胆、你的惊艳、你的放肆、你的嚣张、你的狂放,再也回不来啦!
朕为你修祁连墓,是不是不够表彰你六出匈奴的丰功伟绩;朕发属国数万玄甲军为你送行,是不是仍无法衬托你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威武;朕命文臣武将全部着丧服迎送你的灵柩,是不是还是无法彰显你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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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玉衣太冷,温暖不了你的心;是不是阴沉木的棺椁太黑,你寻不到方向;是不是朕最终没有杀了踏雪陪葬,你觉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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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毫无睡意的天子,斜倚在床榻上,不复昔日光辉的双眼,紧紧盯着寝宫的殿门。
今夜,月亮又圆了,你会不会来?
终于,沉重的殿门缓缓地打开了。
那个身影,在天子期盼了三十年之后,终于踏月而来。
带着往日的骄傲,他问垂垂老矣的刘彻:“陛下,可是在等臣?”
布满皱纹的龙颜,终于现出一丝笑意,他说:“朕,一直在等。”
火红的身影,叹了口气,道:“陛下,可是臣要离开了,您还愿再等下去吗?”
“……”
记忆中的少年,一点点向殿外移动身形,他说:“陛下,放下吧。”
“不!”天子一声断喝,伸出枯槁的手,想去拉住那曾经魂牵梦绕的人。
“你哪里也不许去,回来,朕愿永远守着你!”
殿外值夜的内侍,听到寝宫里天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别在离开朕,别再让朕等下去,朕要一直守着你!
内侍摇了摇头,天子近来常常梦呓,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
第二日,当伺候晨起的内侍步入天子寝宫才发现,那个形销骨立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个老人,就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大帝。
那个老人,在伺候他身后事的人为他换装时,发现,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香囊。
已经升任大总管,但已经不再年轻的琅琊,一眼认出,这个香囊,正是当年天子赐给骠骑将军霍去病的那只。
(公元前87年,汉武帝崩于长安五柞宫,享年70岁。)
48
48、情伤难弥 。。。
天气开始暖和,养了几个月的冠军侯,身体终于恢复。
熟悉了一遍拳法套路,霍去病喘着不太均匀的气息收势,心里一阵苦笑,这生子当真是大伤元气。一想到北堂勋事后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再怀子嗣的可能,不由又松了一口气。
他的继承人已经有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至于自己?
霍去病哂笑出声,尽忠效命是为臣本分,伺候陛下享用自己的身体也是为臣本分,那么陛下,您喜欢,尽管享用,臣一定会忠贞不二。
远处,端着茶果的苏若,细心地发现了自家侯爷的变化。
当初,侯爷有孕症状正显的时候,奉旨入宫伴驾,回来时,竟是拖着半条命归来。那会,她疑惑,她想去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北堂勋呵斥她。他说,你不要命啦,到现在都不明白陛下和侯爷的关系么?
知晓了一切的女人,深深同情着自己的主子。天子的霸道,亲人的无情,折磨得自己的主子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而最近,霍去病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女人又开始隐隐担忧。
他是她的主子,她的恩人,她心目中的英雄,也是整个大汉朝的英雄。
如今,因为什么,让天神一般的你如此忧虑?
女人在霍去病回卧房休息的时候,跟了进去。
“有事吗?”霍去病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淡淡地询问紧随其后的女人。
苏若道:“侯爷,你打算把嬗儿公子的身世瞒一辈子吗?侯爷受了那么多苦,理应得到陛下的关照。而嬗儿公子,终究是陛下的骨血……”
霍去病打断女人的话,他说:“他有我这个父亲,有你这个‘母亲’的宠爱,足矣。知道吗,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陛下深信神鬼、巫蛊之说,你认为陛下得知嬗儿的身世,就会信么?”
女人一愣,她的确没想过这么多。
“信我一趟楼兰治伤,发生男女异体的,会有几个?如果世人说天子宠幸妖邪,谁敢赌陛下不会维护颜面,而放我一马。真有那么一天,怕是我会被凌迟处死吧。”
女人终于明白了,保住天子的名声,也就是保住了自己主子和霍嬗的性命。因为,这件事,谁也不敢赌天子的心。
那天,霍去病和苏若谈了很久,至于都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那天以后,细心的人会发现,冠军侯一如既往的骄傲,但是笑容却比以往多了。
很快,冠军侯迎来了一道特殊的旨意。天子为了表彰冠军侯不灭匈奴不为家的赤字之心,特恩准立霍嬗为冠军侯爵位的继承人,世袭罔替。
这道圣旨,无疑抬高了霍嬗庶出子的身份,更令他的‘母亲’苏若身价百倍。
接到圣旨,只有霍去病心里明白,圣旨意味着什么。如今,继承人有了,那么自己可以永远不娶妻室了。
打赏了传旨的使者,霍去病微笑着对身边的苏若道:“往后,劳你多费心,照顾‘我们’的儿子。”
霍去病故意把‘我们’二字咬得很重,女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忙点头称是。
当甘泉山再披新绿的时候,一年一度的上林苑春围又开始了。
卫青是当朝品级最高的武将,紧挨着天子坐其下首,霍去病的品级仅次于大将军,挨着卫青席地而坐。
自从河西班师之后,几个月没出过门的霍去病,此时面带红光,稍显富态。
刘彻偶尔看向那个大病初愈的人,暗暗欣慰,嗯,将养得还不错,似乎胖了些,不像以往那般清瘦了。
“陛下。”霍去病开口:“臣,有些手痒,也想下去玩玩。”
呃?天子一愣,然后笑道:“冠军侯想露一手,又有何不可,去吧。”
见霍去病行礼后,取了弓箭离去,刘彻转过来对卫青道:“子崱饧父鲈孪吕矗餮牟淮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