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早早就分好了工。关系比较密切的官员大佬,卢尚书许尚书赵总宪朱部郎曹郎中秦舍人林驸马以及四大老这类的,他亲自上投贴,至于人家见不见另说。
张三的任务是背着一兜名刺,在官员住宅集中的地方望én投帖,今天在西城,明天去东城,借用李大人上辈的术语叫做“扫街”。
韩宗的任务是在家里准备好笔墨麻袋,接收别人投来的拜年名刺,同时做好登记。
不止李佑,官场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京师官员何止数千,真要拜年谁能拜的过来?全都是早早准备好名刺或者也叫名帖,到了拜年时仆役四出扫街,看见有头有脸的大én就扔一张过去。
漫天飞舞的名帖就好像上辈的拜年短信,有些道理和人xin真是古今相通,李佑感到好笑的感慨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卢尚书家én口的官员真多啊,许尚书家én口的官员多啊,赵总宪家én口的官员也很多啊…到自家én口的人也不少啊,不过都是仆役之流,名帖倒是收了一麻袋。
正月初七,景和天首次亲自进行郊祭,合祀天地。李大人又很不幸的作为si班官随扈。
这比大朝会累人,文官武官内监si卫仪仗卤簿等大队人马浩浩dàndàn,绵延数里。强打jin神从凌晨折腾到晚上,顶着风从宫中折腾到南郊,再从南郊天坛折腾回宫中。
在皇极殿里庆成宴上,李大人捧着象征皇恩但已经冷冰冰的饭食,简直苦不堪言,难以下咽。心里再次考量起京官与地方官的利和弊。
说起来今天李大人还是立下了大功的。在漫长冗杂的过程中,半路上少年天也忍不了,一发小脾气就要回宫,惊得一干大臣拦在辇毂之下苦苦谏君,僵持在那里。
李大人这南方人长时间在户外,被冻得脑不清醒,仗着近期经常天颜咫尺已经和皇上un了个脸熟,一时冲动趴在銮舆边上小声对天谏道:“陛下生活就像小娘被**,反抗不了就闭上眼睛享受罢。”
景和天目光奇异的把李大人看了又看,他第一次从大臣嘴里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话,可是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愁眉苦脸的继续前行。
负责典礼的礼部员外郎朱放鹤在冷风中擦擦热汗,悄悄对李佑道谢:“多谢你了,但下次不要那样君前失仪比较好。”又询问道:“对了,你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两次大朝和一次郊祭,总算都熬了过去,转眼又到元宵节。东华én外的灯市,那是必须要看的。
再过了元宵,朝廷上下都该收心上工了。但是在悠悠的太平岁月里,目前又没有灾害战làn这类大事,上班何必如此着急。
二十一日,李中书回到内办公,但他心思尚未完全从假期中恢复过来。瞥了瞥公案上零零星星的几本奏章,看来别的衙én也都没有完全恢复运转,不然不会只有这么几份奏疏。
李佑打了个哈欠,又发了片刻呆,追思一下昨天那个舒适的懒觉。慢慢拿起案上奏疏,开始登录分发。
不过在看清了题目之后,李大人松弛的身躯打了个哆嗦,又紧紧绷直了。这本奏章题目是《请行京察疏》,作者是朝廷中著名白金大神吏部尚书许天官。
终于要开始了…李佑略带几分紧张的打开细览——
“景和以来,虽赖慈圣宫励jin图治,然天下承平日久,懒惰懈怠之风遍布朝内,政务迟滞屡禁不绝。近岁国家固然无事不彰,一旦有变易生积重难返之患。臣不敢不居安思危,以为必经重振纲纪、刷吏治。”
李佑嘴里反复念了几句“重振纲纪、刷吏治”,这就是许天官的口号?
京察六年一次,由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联合主持。这是对京师官场进行的全盘大考察,特点是不表功只找茬,并定下了名目条例详细对照。
其实国朝大部分时间里京察不会太认真,大臣体面总是要给的。但京察如果认真起来杀伤力极大,许多历史经验表明,一次ji烈的京察往往是朝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以为现在年头到了,许尚书出来走个过场。但被打上了许尚书烙印并被许尚书送进内的李佑,又经过兵部卢尚书的提醒,当然对许天官的心思有所了解。
安稳几天,又到多事的时候了吗?。
二百七十章 京察的影响
前文说讨,国朝做事讲究名正言顺和大义在手,比如选择不架能叫造反,要称作清君侧,连国朝圣旨起头都必须是奉天承运,书迷们还喜欢看:。
而这个重振纲纪,便是许尚书的大义了。名目看起来很虚很空泛,但能被许天官搬出来不是没有道理,自然有它的号召力。
如今天下清平十几年,一直没有大的祸患,又因近年来天子幼弱,太后对待大臣较为优容,首辅长期病休,缺乏强力约束导致朝廷中弥漫着散逸懒惰习气,很多有识之士都对此很担忧。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么多名言名句都是讲这个的!
而且只谈纲纪从表面上又不涉及到实际利益,实际操作起来可大可小,有针对xing的拿捏轻重比较容易,又不会引起普遍广泛的对抗心理。
这个由头倒是很巧妙,不愧是算事透彻的天官老大人李中书将许天官奏疏看了两遍,又深深地叹口气。他知道,真正的大风bo要ji扬起来了,之前他那几次争斗和这次相较,都只能算小人物的小打小闹。
其实李估不会感到太黄怪,从景和天子御极到现在,八年时间已经够长了。从无数历史先例可以看出,庙堂中的权力体系无论稳定不稳定,但过一段时间总会重新洗牌。这似乎是谁也无法打破的宿命,因为人心是动态不定的,任何大能也无法彻底掌握。
李估脑中又想起卢尚书那句“庙堂风bo你又见过几许”这回就要见识见识了。但估计也就仅仅是见识见识而已,京察的过程自有一套程序,与他关系不是很大。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被动等候结果。
却说傍晚李大人回到住所,刚用了饭天sè黑下来时,有天官府的家奴上门,原来是受许尚书所命传他过去。这倒遂了李估所愿,他正想着这几天找个什么借口去天官府不料今晚许尚书居然主动来请。
在这元宵氛围渐渐散去的夜黑人静时刻,李大人熟门熟路又鬼鬼祟祟的溜进天官府,书迷们还喜欢看:。他到过几次天官府不是半夜就是三更,若白天来这里说不定会mi路,夜里mo黑反而更熟悉。
这次没有去书房而是被引到了与书房同院一处精致小厅。李估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了,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左大人,另一个是吏部考功司员外郎潘大人。
这二人沉默的在客座上相对而坐一言不发。见了李估,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沉默。
李估受这气氛影响自己找了地方坐,心里不住的盘算着什么。
他原以为是天官传见他有什么嘱咐要单独说,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分明是召集亲信开小会的样子。
文选司和考功司堪称是六部中数一数二的要害司同样也是京察中很关键的部门。考功司负责具体操作考察程序,文选司负责京察中不合格官员的罢黜程序。
所以左部郎和潘副郎都出现在这里不奇怪,但他李估这个分票中鼻有何干系?
又过了片刻,却见许天官和左都御史赵良仁一齐进来,屋中三人立刻起立行礼迎接。
坐定后许天官咳嗽一声便开了。,果然说起京察之事最后道:“朝中惰情滋生,吾辈但扫陋除弊、起衰振颓,与诸君共勉力为之!”
李估心道,老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却只能当真的听。
许天官吩咐了各人几句,又对李估道:“你常在宫中,听说与归德千岁较为密切?”
李估谨慎答道:“确实有些免不了的往来。”
“去传一句话,就说此次京察与她无碍。…
李估心下明了,许天官这是示好,对长公主表示不会动她的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