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祸水。”君越凌咬着牙道。
听了这个答案,谢青瑶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你家公子呢?我便是想当苏妲己。也得有个商纣王让我祸害不是?”
本以为凭着这位凌公子对莫浅的忠心,他该拼命为莫浅说好话才是,谁知君越凌却忿忿地道:“那也差不多了!”
谢青瑶闻言不禁皱眉。
莫浅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这家伙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了?
君越凌显然没有解释的心情,倒是落月在一旁叹道:“那是公子自己的选择,夫人全然不知情。何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便是杀了夫人也于事无补,可是公子离了夫人,却未必还能活下去。你想清楚了吗?”
“我……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君越凌已被落月说动,只是依然十分不甘心。
谢青瑶忍不住转向落月:“我‘全然不知情’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都为这个来杀我了,总不能依旧瞒着我吧?”
落月显得很为难,倒是君越凌在一旁怒声道:“你不知道?为了你一句‘不喜欢’公子险些放弃了这十几年的基业,你竟敢说你不知道!”
谢青瑶全然不知道他这股怒火是从何而来。
最后还是落月叹道:“先前夫人您说过不希望公子当皇帝,所以那日赏雪回来之后,公子又回去找过睿王,主动提出放弃京城。求睿王罢兵。这件事,我们这些追随多年的老下属都很不以为然,只是主子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言……”
谢青瑶想起那日的事,心里忽然灼痛起来,像有一把火在烧。
那日她确实说过不希望莫浅做皇帝。莫浅那时不是很生气吗?为什么后来又回去找了君御涵?
她的意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足以让他放弃十几年的苦心谋划?
谢青瑶不愿意相信。
何况,后来不是依旧打起来了吗?
谢青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君越凌冷笑道:“那就要去问问你的旧相好君御涵了!当面答应放明军出城。暗中却埋伏数万精兵在城外围剿,这就是那个伪君子做下的事!公子若不跟他拼命,难道要束手待毙不成?”
谢青瑶顾不得计较他出言不逊,忙求救地看向落月,却见那丫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事情确实是凌公子说的那样。年前的那几天,公子多日未归。便是在与睿王和谈。公子本以为能在成亲之前给夫人一个安定的承诺,却没想到睿王和谈是假,绞杀是真,害我们陷入苦战……这件事,公子本来是不许跟夫人提起的。”
“怎么会这样……”谢青瑶听得胆战心惊。
原本稳稳占据上风的莫浅忽然变得被动,原因竟然是这样的吗?
谢青瑶有心不信。却又找不到眼前这两人合谋骗她的理由。
如果真相是这样,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你就是罪人!这几个月里,我们陆陆续续失去了数万兄弟,而这些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君越凌难得地有了表情,却狰狞得让谢青瑶心悸。
看到谢青瑶的反应,君越凌冷嗤笑了一声,继续道:“而现在,因你而起的麻烦还在继续!君御涵派一百人来抓你,公子就要派一千人来保护你,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稍稍露出一点对你不利的意思,公子就会方寸大乱……这样的他,如何能运筹帷幄,如何能逐鹿天下!只要有你在,公子就有软肋,所以你必须死!”
谢青瑶总算知道了此人这样恨她的理由。
君越凌手中的长刀再次举了起来,谢青瑶却没了躲过去的底气。
如果她真的是个罪人,死在君越凌的手上似乎也不算冤枉。
“君越凌,夫人不是公子的软肋,她是公子的心!你要杀她,先想想公子能不能承受!”落月扑到谢青瑶的身前,坚定地挡住君越凌的刀锋。
难为这丫头用摇摇欲坠的身子与君越凌僵持了许久。终于,还是君越凌选择了妥协。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刀:“难道就这样放过她吗?”
“夫人并不知情!”落月坚持道。
君越凌也是那么好糊弄的:“可她现在知情了。”
谢青瑶听懂了她的意思,略一沉吟,咬牙道:“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当然也应该因我而止——这件事,我来解决。”
卷二 江湖夜雨惯相依 288。多少话儿难出口
“你怎么解决?”君越凌一句话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
谢青瑶径自扶了落月回马车,完全不打算理会此人。
她对枉死在战场上的将士是有愧疚的,但不代表君越凌可以随意利用她的愧疚之心。
若说有罪,君越凌的罪孽未必便比她少。毕竟她无意害人,君越凌却在明知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前提下,带着自己的属下将士自相残杀。只为在她面前演一场戏,除掉她,顺便嫁祸他人。
没有什么比残害自己的弟兄更可耻的了,何况他还要用那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谢青瑶对这个自诩正义卫士的家伙痛恨到了极点。
替落月检查了一遍伤口之后,谢青瑶取出几粒补血保命的丹丸给她吃下,冷声向君越凌吩咐道:“送落月姑娘回去,叫孙老爹好生照应。”
“那你呢?”落月抓住谢青瑶的手腕急问。
谢青瑶冷笑道:“我倒想回去,你问问这个叫什么君越凌的,他肯不肯?”
君越凌全程冷着脸,一语未发。
落月攥着谢青瑶的手,说什么也不放:“我是要保护夫人的,万一夫人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去见公子……”
“你已经尽力了。”谢青瑶揉了揉落月的额角,看着她迷迷糊糊地睡下,便轻手轻脚地跳下了马车。
这丫头,自己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光了,还惦记着保护她呢!
马车离开之后,君越凌牵过自己的马,把缰绳递给了谢青瑶,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恭敬起来:“夫人,您打算怎么办?”
“回镇上去,放出消息给君御涵,就说我因为身体不适,只好躲在小镇上养胎,一时半会儿跑不远。”早在给落月检查伤口的时候,谢青瑶已经想好了说辞。
“养胎?”君越凌吓了一大跳。
谢青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马,看不出一丝“不适”的意思来。
众人回到中午时歇足的那座镇子上,少不得引起了一阵恐慌,直到走进了客栈。依然有不少人远远地在后面跟着打听来龙去脉。
君越凌只说是路上遇到了山贼,请来镇上所有的大夫给受伤的将士包扎,顺便也给谢青瑶开了几副安胎的药。
君越凌至此才知道谢青瑶并不是信口乱说。吓得他不声不响地在谢青瑶的房门外直跪到天黑。
谢青瑶吃罢了晚饭,见那家伙依旧直挺挺地跪在门口,不禁来气:“要跪到别处跪去。别在我门口,挡着耗子进门的路!”
“夫人,您不能到君御涵那里去!”君越凌仰起头来,急切地道。
“怎么又不能去了?先前不是求之不得么?”谢青瑶忍不住冷笑。
君越凌急道:“属下不知夫人有孕,无礼冒犯,实在罪该万死……幸而小公子平安无事。但夫人万万不可再冒险……”
谢青瑶一个没忍住,手中的茶盏已丢了出去,砸中了君越凌的脸颊,然后“咣啷啷”地滚到了地上。
君越凌依旧直直地跪着,一副“老子死不认错”的神情。
谢青瑶先前还只是厌恶他,这时却已经实实在在地变成憎恨了。
没有孩子的时候,她是“祸水”,是早就该死的妖孽;有了孩子之后却瞬间变成了千金贵体,变成了需要小心伺候的“贵人”。凭什么?
她自己的肚子里长出来的一块肉,怎么就比她本身尊贵千万倍了?就凭莫浅提供的那一尾精虫?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逻辑!
“夫人,天亮之后,属下会带人护送夫人回咸济寺,请夫人早些安歇。至于京城那边的事,夫人不必再挂怀。属下定当誓死拿下京城!”君越凌昂起头,义正词严地道。
这会儿他倒记起自己的职责来了。谢青瑶连骂他都嫌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