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青瑶只得败给她了。
说话之间,园子里竟当真有两只小鹿结伴走了过来。
荣懿公主拍手而笑,谢青瑶忍不住跺了跺脚,向那两个傻乎乎的小家伙大叫道:“快跑!”
话音未落,君御清手中的箭已经带着细细的哨音射了出去。
两只小鹿意识到危险,齐齐奔了出去。
谢青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是下一刻,她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两个小家伙其中的一只,在奔出了几步之后,忽然前腿一软。跌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接着便无力地抽搐起来。
在荣懿公主的欢呼声中,谢青瑶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君御清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却诧异地看到谢青瑶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跟着荣懿公主一起奔过去捡那只小鹿了。
“好久没吃这么新鲜的肉了!你说,咱们是把它蒸了吃,还是煮了吃?”荣懿公主提起那只已经断了气,但四肢还在微微发颤的可怜的小东西,向谢青瑶笑问。
谢青瑶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笑道:“既然是新鲜的肉,当然是烤了最好吃。”
“知我者,青瑶也!”荣懿公主哈哈大笑,将小鹿扔到君御清的手中,径自往最近的亭子里奔了过去。
谢青瑶忙要跟上,君御清已紧走两步,与她并肩而行:“我以为你会替这只鹿掬一把同情之泪呢!伤春悲秋假装善良不是你惯用的把戏吗?”
谢青瑶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如果这鹿跑了,我当然会替它欢欣雀跃;可是如今它已经栽在了你的手里,我只好替公主喜笑颜开。好东西进了肚子里就不算糟蹋,造孽的又不是我!”
“你说我造孽?”君御清的一双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卷一 一入侯门深似海 74.食君之“鹿”
“谁造孽谁知道!”谢青瑶不客气地丢出一句,径自追着荣懿公主的身影,往亭子里去了。
看着那道依然纤瘦,却已经与“弱不禁风”丝毫不沾边的背影,君御清陷入了沉思。
短短数月未见,这个女人似乎变了很多啊!
他自认为(当然,也仅仅是自认为)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有些闲事。却不能不管。
揣着这样的心思,君御清重新挂上贱兮兮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跟进了亭子。
这时荣懿公主已经叫小太监在亭子里架起了火,兴致勃勃地烤起肉来。
虽然,那手法实在看不出是在烤肉,还是在跟一只死鹿打架。
谢青瑶笑了一阵,只得上前去帮她。公主随身佩戴的匕首削铁如泥,切肉自然不在话下,没费多少工夫,一只刚刚还活生生的小鹿,已经化整为零,变成了铁钎子上的一串串嫩红色的肉块。
扑齐的肉香很快散发了出来,荣懿公主拍着手又笑又叫:“看不出你还有这套本事,本公主决定聘你为御厨了,以后你不用管别的,专门替本公主烤肉就可以!”
谢青瑶拿起根烤好了的肉串塞进她手里。没好气地问道:“这园子里一共有几只鹿?”
荣懿公主两眼放光地接过肉串,二话不说便塞进了嘴里,也不怕把嘴巴烫烂了:“唔唔……好吃!你说什么?哦几只鹿是吧?好像有三对吧?咱们吃了一只,现在只剩两对半了!”
谢青瑶吩咐小太监守着火,自己拎起一串肉坐在栏杆上啃着,一边还不忘嘀嘀咕咕地道:“就说还剩五只嘛!哪怕你十天吃一只,也不够吃两个月的,在加上些什么丹顶鹤绿孔雀之类的东西塞塞牙缝……这园子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加起来,够吃半年不?等这些东西都吃完了,我这个‘御厨’的出路在哪儿?公主会不会一时兴起,叫人把我也烤来吃了?”
“不用等半年,朕现在就打算把你烤来吃了!”身后的竹林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吓得谢青瑶一个没坐稳,头下脚上地从栏杆上栽了下去——没错,摔到亭子下面去了。
“青瑶——”荣懿公主吓得脸色煞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君御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冲到了栏杆前面。
亭子里的栏杆并不高,但这个亭子本身是建在高台上的,外面少说也有一丈多高,这一下子跌出去……
君御清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摔得满脸血肉模糊的样子了。
等他终于齐起勇气探出头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本该摔死一了百了的女人,竟好端端地在地上站着,单手撑在墙上抬起一只脚揉了揉。接着便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沿着墙根往台阶那边绕了过去。
居然没死?好像也没受伤?这个女人是会武的?君御清的心里顿时敲起了警钟。
在谢青瑶踏上台阶的同时,那个害得她跌下栏杆的罪魁祸首也已经从竹林里走了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她“名义上的”夫主,睿王君御涵。
谢青瑶的心里,忽然莫名地烦躁起来。或许按照规矩,她是要跪在台阶下面等皇帝和君御涵过来的。但她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若无其事地扶着栏杆走进了亭子里。
“青瑶,你吓死我了!”荣懿公主一把将谢青瑶拽了过来,抱着她的肩膀便不松手。
谢青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的命贱,死不了的。”
“那也不行,要召太医过来看看,万一伤着骨头怎么办?”荣懿公主还是不放心,忙转身吩咐小太监去传太医。
谢青瑶叫住小太监。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了?”
这时皇帝和君御涵也已经进了亭子,众人见过礼,君御清便装着若无其事地问谢青瑶道:“我明明看见你是倒着栽下去的,怎么会没事?你学过武?”
学武?他可真能想!谢青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歉,没死,也没受伤,让王爷失望了。”
“谁教你这样跟襄王说话的?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君御涵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训斥道。
谢青瑶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君御清福了福身:“回王爷的话,奴婢并未学过武,只是从前在家的时候。上树采过几回桑,下坡种过几回地,所以手脚灵便些罢了。”
君御清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碍于两位兄弟在场,不方便继续追问。
荣懿公主拉谢青瑶起身,诧异地问:“你又不是宫女,为什么要自称‘奴婢’?”
谢青瑶避开她的手,低下头恭敬地侧身侍立:“若不是奴婢。又岂会有那么多规矩?公主若是再纵容奴婢没大没小下去,说不定下一刻,奴婢便要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荣懿公主皱眉瞅了她半天,忽然大笑起来:“我说你怎么忽然变得阴阳怪气的。原来是在跟三哥赌气呢!你不要怕,有我替你撑腰,在宫里三哥根本不敢把你怎么样!”
君御涵神色复杂地看着谢青瑶,冷然不语。
倒是皇帝及时转过了话头,指着依旧在火上滋滋作响的烤肉,似笑非笑地问道:“这是谁的‘杰作’?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荣懿公主搔了搔头皮,“嘿嘿”地笑了起来。
君御涵冷声向谢青瑶斥道:“今日叫你跟着进宫服侍母妃。却不是叫你挑唆公主胡闹来的!你当宫中是什么地方,可以由得你把乡野里的那一套带到这里来么?”
“三哥,主意是我出的,你骂青瑶做什么?”荣懿公主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君御淇从火上取过一串肉,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笑道:“味道倒是不错。只是——”
“我就说味道不错吧?青瑶的手艺真可以羞死那帮御厨了!”荣懿公主听见夸赞,立刻就忘了正在挨骂,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却听她的皇帝大哥悠悠地续道:“只是此种风气不能长!你们三个。大年节下把好好的御花园搞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此事不消说,定是你任性胡闹,罚你每日到佛堂诵经一个时辰,静心思过!”
君御淇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荣懿公主竟然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地低头应了。
君御清忙举起双手,谄笑道:“大哥英明神武,必然不会为了一头鹿惩罚您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