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在我的怀里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隐约觉得他们的对话有蹊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如何商量的,也不知道这莫神医到底是要用什麽方法救我,我只知道,绝不能让飞影再为我牺牲什麽。
捧起飞影的脸,让他面对著我,努力的微笑,试图掩饰心里的悲伤,我温柔的对他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你不可以丢下我……
见飞影毫无反应,我越来越急,甚至大声训斥道,我命令你……不可以丢下我!
下一秒,飞影的泪如珍珠断线般落下,沾湿了他的脸,也沾湿了我的手心……教主,我从没为你做过什麽……所以……
心口猛烈一颤,这是我刚才对焰衣说过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你为我做过的太多太多了,已经够了……
不是的,飞影摇摇头,我做的那些都是不能让教主你欢心的……没有意义……
我极力的想解释些什麽,却被身後的莫神医迅速的点下了穴道。
莫神医将我依然紧箍著飞影的双手扳开,然後让我顺势躺在了床上,而飞影就坐在床头,侧著脸,望著我。
已经停住流泪的他,眼里竟带著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心里大叫不妙,身体却无法动弹,只好对著居高临下看著我的莫神医大吼著,混蛋,我不需要你救我,快点给我解穴,我要带飞影离开这鬼地方!
离开?莫神医嗤笑出声,你认为你还有命离开吗?你不觉得自从上了这山,你血液里的毒性并没有再扩散了吗?
被他这麽一说,我这才发觉自从上了仙草崖之後,就再也没毒发过……距离上一次服下上官给的药丸已经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了。
你的体温早已和常人不同,若是现在这样贸然下山,那只会让你从血液到皮肤全部结冰,痛苦死去……而这里的温度恰好和你体温相似,缓解了毒发而已。
虽说被冰魄神功反噬之後就无药可医,但只要用别人纯净的血为你过滤,便能保住性命,但是当你身上异於常人的血流入对方体内时,会产生非常大的痛苦,加上大量失血,往往没人能坚持下去,所以一般人是无法做这个过滤体的……除非是内功深厚之人,才能挺住,直到最後一刻……
莫神医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在我的心里,这麽说,飞影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了?这怎麽可以?若是飞影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麽意义?
我发了疯似的吼著,滚开,不要你救我,不许伤害飞影!
无奈身子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莫神医靠近我,然後将一根银针插入了我的心口。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看到飞影流著泪,扬起了唇。
八岁那年,我对任何人都抱著敌对的态度,除了能利用的人,剩下的都是憎恨的人。对於老爹硬赐给我的这个男孩,我并不太喜欢,我觉得这是老爹派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人。
虽然他长得挺好看。
飞影话不多,做事却很谨慎,曾经我想过对他挑刺,然後让老爹带他走,但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那麽天衣无缝,找不到任何破绽。
终於有一次,我将一件破了袖口的衣服丢给他补,最後他连个针线也穿不进去。
本来这种事就该丫环做的,他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怎麽可能会这些女红?但这就是我的目的,看他因为不能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而急得双眼通红的时候,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罚他不吃不喝不动跪在我的床头一个晚上,我想,只要他动了一下,叫了一句,我就可以找理由将他赶走了。
我侧躺在床上,看了他一夜……
那个时候,只有十岁的男孩身体非常瘦弱,何况进教之前他还只是个乞丐,营养不良的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比我大了两岁的人,一张脸苍白的可怕,眼睛还算大,但是眼睛低下确是青黑一片,在夜晚这麽看著,让人联想到游魂。
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了一夜,而我也一动不动的看了他一夜。
第二日破晓时分,我实在是困得受不了,对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也算这事就这麽结了,然後呼噜一觉睡到天黑。
等我起床之後看到飞影正端著那件衣服站在我的房门口,他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紧咬的嘴唇红得发紫,傍晚寒气比较大,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有多久。
看到我出门,他将衣服递到我面前,一双手还止不住的颤抖……小少爷,衣服……我补好了……你看看……
我瞟了一眼面前淡蓝色的褂子,其实这件褂子我早就不要了,只不过是想用来为难他而已,也不知道他的骨头是不是铁打的,真的能一动不动的跪上一晚上,让我不仅没能抓住他的把柄还硬生生陪著他一夜没合眼。这事本来我已经丢在脑後了,没想到他回去并没休息,而是去找了丫环教他一些女红,然後帮我把衣袖口的破洞处缝了起来。
看著缝好的袖口,虽然没有那些嬷嬷女红做的好,但是不细看,还是很平整的。
我抓起他的小手一看,上面布满了细细的针孔,还有轻微的血迹……顿时心里一阵怒气,然後将手上的褂子甩到地上。
飞影一脸委屈的望著我,怯怯的问,是不是缝得不好?
我皱著眉,嘟著嘴大声回道,为了一件破衣服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你是猪吗?
他垂著头,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我怕我没做好,小少爷你会生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怒气,可能是因为才起床,看什麽都不顺眼,也有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孩笨得让我想吐血,又或许是我在心里已经认可了他……总之,就是非常的生气,哼了一声,扭过头就走了。
之後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想过要赶飞影走,因为他就像空气一般,只要我不去刻意的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不管我做什麽,他都影响不到我,而当我受了伤的时候,他一定是第一个出现,然後温柔的替我疗伤……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我已经习惯了身後跟著这样一个透明人,不需要的时候不来烦你,需要的时候不用你开口都会出现……挺好的。
十三岁那年,因为练功太累而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老爹吊在後山的枫树下用皮鞭狠狠地抽著……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会哭了,连叫都懒得叫,只是痛而已,痛一点算什麽?
不远处,在另一棵枫树下面,我看到了那个穿著一身黑色的男孩……他的手指紧紧地抠在树皮上,就像是要把树皮整块剥下来一样,阳光的反射,我看到他的脸上有类似液体的东西滑落,晶莹剔透……他一直看著我,那个表情我至今都记得,那哀伤的眼神,似乎我身上受著的每一鞭子都抽到了他身上一般,看他的样子,好像比我还痛……
有些奇怪,连我自己都没觉得这有什麽好难过的,挨打而已,这些年被老爹这样打又不是第一次了,比这样还惨痛的都有……他一个外人,难过个什麽劲啊?难道是在可怜我吗?我才不需要别人可怜呢!
就在那个时候,我瞪著面前抽打我的中年男人,终於有了杀掉他的念头……
之後的第二年,我成为了暗夜教第九任教主。
当天,我就将那个恨了十五年的男人给杀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上沾满了血腥,从里到外都是脏得可怕……但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恍然间,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我的面前,一身的黑衣将他的身姿和容颜衬托得淋漓尽致……他的眼神就如第一次见面时候那麽清澈纯净。
一阵风扫过,少年的衣衫在火红的枫叶林中徐徐翻动……
那一刻我有点欣慰,这个少年,是我身边唯一干净纯洁的存在。
(差不多也虐够了,该结束了的说,最初一直是设定的短篇,非常非常短的小短篇… …哪知道现在就变成了老婆婆的裹脚布… …||悲啊……啊?什麽?怎麽结束?咳咳,死了不就都结束了… …难道还要虐尸啊… …|)
【飞红落】第十九章
缓缓睁开双眼,在面前的景象清晰之前,我多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梦……醒来以後能看到白色的流苏床帘,能闻到麒麟炉里飘溢出的檀木沈香,还有那个站在床边等著伺候我更衣的男人……
他总是不苟言笑,默默地做著他份内和份外的事,而我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是,教主。”曾经有段时间我非常的反感他这样,一点新意都没有,总是那麽顺从,听得腻烦,而现在,我多想再听到他低沈却让人安心的声音,哪怕就是一个字也行……
青色的帐子是那麽陌生,呼吸间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却不是我所熟悉的,屋里有些昏暗,两个木制书架靠立在墙边,迎面墙上挂著一副山水图,泛黄微旧,一张檀木桌椅寂静的放在门侧,桌面上放著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