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日里与自己相处随性的安塞尔自打与弗里德里希见面到现在,整个人的气场就如同蜕变了一般,平日里的随心所欲大而化之顷刻间转变为了从容不迫的高贵庄重,颇有一番王者与长辈的气度风范,害的樊君奕自己也跟着有了些无形的压力,生怕自己哪处细节出了差错,直接引起那位挑剔的小王子的侧目。而在与弗里德里希的接触过程中,樊君奕能敏锐的感受到这位年轻王子有意无意朝自己撇过来的审视眼光。
安塞尔啊安塞尔,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一个眼神的交流,安塞尔与樊君奕交换过“我确实是故意来回馈之前你的‘好意’我这么表示你明白么”的云淡风轻的眼色,然后便随同弗里德里希一同骑马外出了。
被无情撇下的樊君奕在眼神同样犀利与王子如出一辙的老管家尊敬而又警惕的监控之下,在城堡主体的大厅无所事事的绕了一圈,在有限的自由范围之内走走,打发打发被安塞尔暂时抛弃的无聊无趣的时间段。一路上跟着安塞尔观赏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城堡,也看出了审美疲劳,面对富丽森严的建筑和价值连城的藏品,樊君奕无法把对此的兴趣提高到与自己热爱并且熟悉的枪械的同一高度上来。
城堡的正对门,是修饰的整洁庄重的族谱厅,墙壁上绘制的家族图谱形同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木,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历代王室成员的名字。樊君奕刚想绕过族谱厅,却在经过排列着长长短短的字母的墙壁的时候,想起来安塞尔跟自己提到过祖上王族有德国王室的血统。这么一想起,樊君奕便停下了想要尽早离开的脚步,向前一两步走近族谱墙前,在密密麻麻分支众多的族谱里搜寻着安塞尔的名字。
“你要找的那位大人的名字在这里。”
身后,一把苍老却中气很足,显得很是精神的老年人的男声响起。樊君奕回过头,望见不是方才的老管家,而是一个驼背的小老头,穿着高级佣人的制服,背着手,仰头站在他的身后。
顺着老人的视线望过去,樊君奕轻易的就在一众德语名字里,找到了安塞尔的名姓。
“听说那位大人回来这里看看,王子殿下很高兴。”小老头摘下了苍白头发上戴着的帽子,朝樊君奕行了个礼,然后接着说到,“王子殿下是独子,小的时候与外界接触的也少,安斯艾尔大人曾经在德国上过一段时间的中学,暂住在这里的那段时光,是王子殿下最天真无邪最为快乐的时光。站在这里看着安斯艾尔大人的名字,回想起往昔,王子孩童时期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响在耳畔。”
“是的吗?”樊君奕不禁挑眉,安塞尔的性格何时这么招小孩子喜爱亲近过?难不成少年时期的他的性格与现在是大相径庭?
仿佛解答樊君奕心中的疑问一般,老人接着说到:“安斯艾尔大人长王子殿下一辈,虽说岁数相差不大,却很是沉静稳重。答疑解惑,他是王子殿下身边最耐心的倾听者。对王子殿下而言,也是亦兄亦友的关系。”
原来如此。樊君奕看了眼老人,又看了眼墙壁上方安塞尔的姓名,心里说着,安塞尔啊安塞尔,不要太有魅力。无论是外貌上的魅力,还是人格上的魅力。
太过于耀眼的话,会让我忍不住想要将你带回家,藏起来的。
你属于我。
也只属于我。
同时,我也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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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安塞尔脱去外衣挂在衣架上,一边向卧室内走去,一边问樊君奕。他扯下绑缚头发的发带,随意的丢在床沿,开始解胸前的扣子。
磕,樊君奕在身后将套间的门关上,锁好。扯松领带,再一步,将卧室的门也关好:“你注意到刚刚那位小王子的神色了么?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我早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如果你指的是因为你在饭桌上差点用错了切牛排羊排的餐刀或者是不清楚行走时站位的顺序位置的话,弗里德里希确实会在意。说实话,他这个龟毛的缺点始终是改不了。”安塞尔脱下衬衣,开始解皮带的搭扣,随意的回答着。
樊君奕凑上前来,助人为乐的给安塞尔搭把手,熟练迅速的扯掉他的皮带,扒下他的裤子:“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不过我还得在此多说一句,今天我可没有在这些方面出差错。你得举别的例子,现成的就有,就比如,我们今晚的共处一室让你的那位晚辈非常的不爽,我可看的明明白白,要不是他骨子里的教养约束着他的不满与脾气,早在我随同你与他道别晚安的时候,他就会抽出壁炉上悬挂的佩剑要与我决斗了。”
安塞尔笑出声,冰雪初融的脸上是无可奈何的浅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樊君奕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嘴里一边说着:“要不然,接下来的几日,我的任何行为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尤其是针对那位普鲁士王子的。”
安塞尔推开压在身上的樊君奕,往卧室隔壁的浴池走去:“奉劝一句,最好不要去捉弄弗里德里希。任何一丁点的玩笑行为对于他而言都如同踩了猫的尾巴。他不是一个禁得起开玩笑,也开不起玩笑的人。斯托克曾经开过他的玩笑,虽然是在他小的时候,笑着说是要挖下他的眼珠镶在王冠上,到现在为止弗里德里希都禁止斯托克出现在城堡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
额,樊君奕汗颜,这已经不是开玩笑而是属于恐吓了吧。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小王子也不是位好惹的主。他还是收敛些好了。又或者,他可以做些什么,等到离开了城堡,才会起作用的法子。
这些暂时都不是紧要考虑的事情。樊君奕敛了心神,哼着愉快的小调,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夜无梦。
“我一直想问,”左手拂过樊君奕左胸下的枪伤,安塞尔拉过被单盖在腰腹,注视着樊君奕调暗了床头灯,“这道伤疤的来历。”
“你想知道?”
“你得承认我还是有一颗好奇心的。”
望进安塞尔确实昭显着好奇的眼神,樊君奕拉过他的手:“你的好奇心要是往下移动几十厘米,我会更加有解释的欲望的。”
闻言,安塞尔抽回被握住的手,越过樊君奕,无动于衷的熄灭了台灯。
过了半晌,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静静的响起在安塞尔的耳畔。平铺直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所讲述的,也不过是早已就尘封了的记忆。
“最一开始,我并不是苍门的人。”樊君奕睁着眼睛,一手手背搭在额头,静静的出神的盯着床帘,搜寻着记忆里最深处的秘密,“我是唐家从小一手培养起来的暗杀者之一。十八岁成年的最后一次考核,我故意失手,为了寻得一丝脱离禁锢的机会。因为考核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要踏进唐家这座牢笼,虽生不是唐家的人,死也只能是为唐家卖命效力的鬼。这道伤疤就是那次留下的,这道几乎要了我的命的伤口,却未能带给我一线生机。拖着失血过多的身体匆忙逃亡的我被有事在外的苍飞撞见,他见我有趣,一时心血来潮,便扣押了我,要我为他卖命,否则就将我假死失踪的信息透露给唐家的人。
虽然我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在唐家当家的眼里算不得什么,唐家却不会让与自己有关联的哪怕一缕孤魂游荡在唐家的势力范围之外。比起拓展势力,他们更擅长的是控制以及为己所用。迫于无奈,我只能选择为苍飞卖命。至少在苍门,我能离所谓的自由再更近一些,哪怕只是些微。”
一条手臂横亘在他的胸前,樊君奕偏过头去。
黑暗之中,安塞尔闭着眼,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人能够剥夺你的自由。”就连我都没有这个权利。
所以——
今后,由我来守卫,你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放开你双手的武器,抛弃你背后的历史
☆、猎杀与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