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的小眼精光一闪:“虎子……”
他弯下身来盯住他:“那你知道得来的虎子是什么人吗?”
海城一顿,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救出的那老人是什么人,昨夜他在穆慎行的办公室发现了密室,只是一个闪念就决定救那个被囚的老人出去。离开盛安大厦后,直觉的判断使他来到了这里。
也许是因为费老和他一样将穆慎行作为自己的目标,也许是因为费老对蓝染真心的疼爱,也许是因为费老能看穿他命数的高深莫测。总之,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费老或许是一个他可以相信的,某种意义上的盟友。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从何而来,这些并不是眼前最亟待解决的疑问。
看着他一刹深思的样子,费老站起身来,拍拍裤子道:“跟我来吧,去看看你带来的虎子。”
海城忙撑床下地,左手一按到床沿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他抱着左臂弓下身子。
费老回头:“你小心点,你左臂尺骨骨裂,药我已经给你上了,不过疼是难免的。”
海城抬起头,咬紧嘴唇。
“看什么?是你大爷我独门秘药,包治百病,你以为这些科学研究都是瞎搞的吗?”费老颇为自豪地敲敲满书桌的瓶瓶罐罐,饱含激情仰望苍天,“人类,要有为医学献身的情操!”
海城认命地叹气,不知道这位江湖郎中到底靠不靠谱?
美人开路,费老和海城一前一后来到了四合院东边的厢房。
房内弥漫着草药的气味,那个被海城从密室和大火中救出来的老人安静地躺着,就像是世界开始的时候已经在这样安然地沉睡一般。
“他怎么样了?”海城忙抱着手臂走过去。
“死不了。”费老哼道。
海城仔细打量着老人,之前夜里情况太过紧急,此时他才发现,这个老人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面熟,他的脸色异常青黄,躺在这里似乎肉眼可见生命的流逝。
“要不要去医院?他看起来很不好。”
“医院?你想让他立刻被穆慎行那老小子发现是不是?”费老斜眼,拍拍胸脯,“我以我费氏侦探所的名誉发誓,这点小病我还看顾得了。”
费氏侦探所的名誉?呃……有名誉么?
海城合理地腹诽了一下,不过鉴于上次蓝染的伤口快速愈合,和这次自己手臂比起普通治疗后痛感更轻的亲身体会,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再相信费老一次。
费老嘿嘿一笑:“呵呵,小子,看不出来你这么纯良啊,你难道不想先知道他是谁吗?”
海城转头,目光在晨光中飞起一道风帆,笑道:“是啊,不过能平安把他带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他扭回头望着眼前的神秘老人开始认真品量。
老人的衣着是医院里的病号服,已经不新了,但除了昨晚沾染的烟尘焦味外衣服本身并没有经年污垢,说明他常常换洗,受到过良好的照顾。
海城坐在床边将盖在老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部分。病号服胸前清楚地印着“青山精神病院”的标志和号码。
青山精神病院?海城愣了愣,这好像是蓉城的一家精神病院。
忽然,他瞥到了老人的衣领处有一角蓝色的刺绣露了出来。这应该是精神病院为了确保病人而在每个病人的衣服上绣着他们的名字。海城心中一动,伸手过去拉开了领子。
猛地,海城像被烫到了般松开手,脊背瞬间僵直。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绣在老人衣领上的两个字,无数纷至沓来的念头瞬间袭击了他的思维。
衣领上绣的名字是——蓝天!
蓝天?!
他……难道他就是蓝天?蓝染的爸爸?自己父亲的那位知交好友?那个他从小就听说过很过关于他的故事的蓝天?那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确定他下落的蓝天?
海城猛地站起来,深呼吸了几秒,又立刻低头用微微颤抖的手去撸起老人左手的袖子——果然,左臂关节以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小时候父亲给他讲过的故事仿佛重响在耳边:
“你的那位蓝天叔叔啊,最喜http://www。345wx。com欢冒险,我们有一年去爬西南的悬棺墓,他想要看最大的一口棺木,爬上90度笔直的悬崖,被锋利的石头在左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
是他,真的是他!
那面孔虽然瘦得脱形,仍能依稀看出与蓝染相似的轮廓。
海城望着那张饱经沧桑、不省人事的脸庞说不出话来,轻轻起伏的胸膛泄露他此刻心中的激动。
终于找到了他!当初那两幅《梵高的咖啡馆》分属于自己的父亲和他,除了穆慎行之外,他是唯一知道那两幅画的秘密的人吧?
那么这么多年来,难道他一直是被穆慎行囚禁着、折磨着吗?那么蓝染——蓝染对此还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呆在精神病院的背后有这样的隐情,如果她知道了蓝天现在就在北京,并且被她的干爸关在盛安大厦的密室里……
海城想起那个凶神恶煞冷血的中年女护士,想起屏风后面那一室冰凉森冷的针剂器械,不禁不寒而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小染,她不知道吧?”海城没有回头,握着蓝天的手低低地问。
费老抱着美人配合地没有废话:“她应该是不知道。”
“他怎么还不醒?”
“暂时是醒不来了。”
“为什么?”海城回头望他。
费老摊手:“他好像不久前被注射了一种很强的药物,这种药物扰乱了他的中枢神经,短时间内他会一直这样昏睡,直到药效减弱消失。”
海城立刻想起了那女护士在蓝天脖子上狠狠扎的那一针。
是怕他清醒了就会吐露秘密吗?海城心底烧起一把怒火之焰。
他忽然直视进费老双眼:“您老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费老把美人一扔,无辜叫屈道:“天地良心啊,我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你昨天晚上跑到我这里来,我才发现他的身份的。”
“那么你怎么知道穆慎行和他的关系,怎么确定我是把他从盛安救出来的?”
费老敛了神情,低沉一扬嘴角:“这个嘛……你们都是一身烟熏火燎的样子,而且今天盛安大厦起火的消息登得满城皆知,我用头发想也知道你们这幅鬼样子是从哪回来的了,至于为什么他会在盛安,我虽然不确切了解,不过也能猜个大概。”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哼,穆慎行那老小子真是厉害,我猜,蓝天已经不是第一天在他手上了,搞不好从头到尾,蓝天的精神病都是人为制造的!”
海城长身而立,逼近过来,眼中闪动簇簇的光:“大爷,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事……为什么……你甚至能看透我的命数?”
费老一笑,不动声色:“后生,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永远掩盖住的秘密,你我不过是命运弈盘上的棋子。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人,学了点微末道行,看了些是非之事。有的故事,以后我会讲给你们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站起身,负手窗前:“如果我料得没错,你跟蓝天一家应该是有很深的渊源吧?你跟蓝染,还有那两幅画,也是命中纠缠的缘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是小染的师父,不会不帮她的,你可以信任我。”
言尽于此,费老垂目微笑。
海城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站在窗前又矮又胖其貌不扬的费老,此刻的背影如此高大而神秘,有种跳脱尘世的飘渺感,不再是那个满口胡诌的顽皮老人。
他停了一停,说:“那么蓝天叔叔的事,要不要告诉小染?”
这是他心里从刚才起就有了的巨大隐忧,如果让蓝染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打击。
费老重新七情上面:“哎哟,我可舍不得我宝贝徒儿心痛。再说,现在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怎么告诉她呢?起码得等人醒了吧,要不然事情还是一团迷糊。”
的确是这样,于是两个男人对看一眼,有了一致的决定,暂时还不能让蓝染知道。
海城刚才激荡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坐回床边给蓝天盖好被子,然后开始拿眼睛上上下下瞅费老。
费老给他瞅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