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不耐烦听他再去找什么借口,直来直去命令式的要求,对他是最有效的。果然,几分钟之后,我就看到他从办公区走出来。
如果说这之前我还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再看到他第一眼之后,整个烟消云散了,只有怜惜、心疼——诸如此类的情绪。
只有几天功夫,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让我都有些吃惊,等他走得更近一些了我才发现,他脸颊整个陷了下去,脸色发灰,神态也颓唐得厉害。
而且一贯很注意形象的他,居然没刮胡子。
他坐上我的车,一言没法。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轻呼。
——如果是因为和我冷战的缘故,我还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他马上就先说了一句:“和你没关系。”
顿了顿,然后才又补充了一句:“前几天胃肠感冒了,打了好几天点滴,今早儿刚勉强爬起来上班。”
我情不自禁摸了一下他瘦的几乎有点脱相的脸,鼻子有点酸,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的抱怨冲口而出,“吵架归吵架,生病了也要有个人照顾啊。”
他没躲开我的触摸,而我这个难受的口气似乎打动了他,他的口气终于带了点温度出来。
“有婉葭照顾我呢。”
——她能照顾你?她不用你做饭就是唯一的照顾了吧?
我心里转悠着无数的刻薄话,但管住自己的舌头没有说出来。我哄得像个宝儿一样的男人,在大小姐眼中只是轻若鸿毛的。——绝对不是诋毁她,如果真是个称职的妻子,可能让一贯爱干净的丈夫脸都不刮地就来上班?
我愤愤然发动车子。
“去哪儿?”曹汐椋连忙问了一句。
“回家。”我言简意赅。
“喂,和尚”他突然扭捏起来,“不行,我,我做不了——”
我忍了又忍,才终于没骂出来——做你个头!?
“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我还真就是匹种马?除了上床,什么都不想?”
他脸红了,没吭声。
“我爱你——”我带着痛苦地说,在他这幅样子面前,我装不下去男人气概了。“那种事儿只是爱的一部分而已,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一个人?”
“我懂啊,”他回答,“爱一个人就是不设防的对他,其结果——可能就是被伤害得很厉害。”
“我伤过你吗?汐椋,你自己凭良心说,我伤过你吗?”
“伤过……”
我惊讶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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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0。无需更多选择 。。。
“每当我们有进一步的时候,你就会对我谈婉葭的事儿,我知道,你就是希望我离婚。”
“可是,那是因为我爱你啊——我当然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想控制我,”他负气一样地说,“让我离不开你。”
“我对你的要求,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要求吧?”
“我们两个正常吗?”
我语塞——我还真没想过正不正常的问题。
“不管怎样,我真的没有勾引你老婆的企图,半点都没有——那次完全是巧合。”我解释。
“我相信你了。”他回答。
“那你干嘛还说到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这会儿他犹豫了,低下了头,专心研究自己的指甲问题。
“你就一点都不珍惜我们现在的关系?”我逼问。
“我只想要你别再管我家的事情,给我保留空间,这很难吗?”他闷闷地说。
我很想反问,那你放弃这个舒家女婿的名分,自己白手起家,这很难吗?
但理智告诉我,确实,这很难,即便他确实舍不得,也是无可厚非的人本性。
“我——没想控制你,”半晌,我才开口。“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真正自由出来——这样吧,我不再过问舒家的私事,但你家欠的高利贷,我们一起还,好不好?这几年我也有点积蓄……”
“不必,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他一点都不领情,倔强地拒绝。
我捏紧了方向盘,每次和他争论,我都有想打他的冲动。
“什么叫你自己的事儿?”我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分出多少个圈子,把我排除在外?”
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胳膊上,他出乎意料地温柔下来,“别生气,和尚,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其实我只想说,你真的已经牺牲够多了,不必再多了。”
“我想帮你!”
“我知道,可我真正想要你帮的,是超出你底线,你不肯去做的。”
“为什么这个对你这么重要?勾心斗角对你这么重要?排挤掉余总对你这么重要?舒家的利益对你这么重要?”
他又摇起了头,又说出每次都让我抓狂的套话:“和尚,你不懂。”
我有些泄气了,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当然。”
“有时候,我甚至会非常害怕这样爱着你,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想都不敢想——”
我眼睛里有些湿润润的东西,但我不想让他看见,说不定他会觉得我太容易被他感动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回答,我决定放弃逼问,我决定按照自己的本能走下去——只要他这样说了,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要不,我带你先去吃点饭吧。”我换了话题。
“没胃口,闻到炝锅味就想吐。”
“总得吃点东西啊,虚成这样的。”我抓抓脑袋,“要不,我给你做点粥吧,至少这个我会的。”
他的姿态放松了,眼中流露出笑意地调侃我:“真的假的?您还会做粥呢?了不起啊。”
——小瞧我,是不?好歹我有个电饭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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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在床上躺着等我做好饭,结果没有十分钟他就追到了厨房。
“你搞什么呢,冒烟咕咚的。”他的话被油烟呛咳了好几次。
我尴尬回头:“你不愿吃油的,我想炒点虾皮儿给你提提味。”
他的嘴巴扬出一条向上的弧线:“您手艺真高。”
“谢谢夸张,”我回敬,“病包子就甭跟我客气了,好坏就这一口。”
不管怎样,好歹虾皮儿是没炒糊。饭还得等会儿才能好,我把他拉回屋子里,按回到床上。
“干嘛?”
“给你刮刮胡子。”
“我自己来就得了。”他伸手抢我的剃须刀,我挡回去。
“少来,这是我的剃须刀,我还怕你用坏呢。”
明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也就只能摆出苦笑不能的神情,老实不动了。我托着他的下巴,细心地刮胡子,其实他的胡子并不重,但因为皮肤很细腻,所以有了就显得很触目,人也显得憔悴不少,一刮掉,气色便看着好很多,我左看右看,大为满意,只觉得我喜欢的这个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最漂亮的。
“简直有起死回生之效果。”我很大方地自我表扬了一句。
“谢尚大人再造之恩。”他顺坡下驴。
“大恩不言谢,”我半开玩笑,“只要以后生我气的时候,多想想我好的地方就行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和尚,你真的是个好人。”
他说得太认真了,让我有些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