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乱。真的是好厉害。
——“师弟……”
我转过头,从外面朝我慢慢走过来的人喊着我们俩之间的呢称,不紧不慢走
过来,一向端正老沉的容貌仍旧像千年冰山无所动容,但渐行渐快的步子到底还
是泄露底气不足,他绝对反对我这样做,他对师傅的尊敬远超于我,他对我的疼
爱却是多年不变。
大厅,突然就进来一些人,身手利落,面容肃杀,夹杂满眼的金发绿眼,好
一个国际黑帮盛会。
秦展没有动作。
“他不是雷煌的人,我也没有和雷煌联手。”我淡淡对也缓缓站立的身边人
说,我现在已经完全清楚我该对这样的他采用措辞才对,我不是傻念念用不着再
说爱和不爱的傻话。
“介绍一下,我的师兄,闻啸天。”我朝师兄招招手,师兄稳重地走过来,
一板一眼离我很近,我拍拍自己脑袋:“其实也用不着我介绍,你就是用他这张
王牌来要挟瑾。你当然成功了。”
“瑾?”
秦展重复,此刻他声音平静、表情漠然;我呼口气,我习惯,我已经习惯从
他的声音、姿态、神情去揣测他的心意,没有心何来意?我晓得太迟。师兄伸出
胳膊,甩都不甩秦展,把微微笑着的我轻轻带到自己身边,他摸摸我头上的血,
谴责地用冰凉冰凉的眼神剜我,好象老母鸡对小鸡要护到翅膀底下,我哪敢不从?
兰师傅这么偏心教他一身绝世神功,偏我狗屁不通。
“叫King也行——教父、闻炼、杀人魔王、西西里恶徒。”我瞥瞥师兄,他
回我白眼:“你血流得还不够?多话。”他一向冷淡,惜言如金,与外冷内热的
我真是不同。
我拍拍手,轻松耸肩:“好了,戏收场了,你——”我看看这个人,朝这个
人比划出走人的手势,请离开我的家。
“你这时候不杀我太可惜。”这个人不走。“我强暴你我欺骗你我一直看你
笑话,我一走你就要后悔了。你设这个局却不端走筹码,不是太傻?”
他说起自己生死,无动于衷。我还在为他在意什么?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
还在自不量力要去做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可笑努力吗?
我啊我,你啊你,真是两个傻瓜。
“我从开始就没想过杀你,只是我太任性,是啊,我就是这么任性,所有人
爱着我的时候,我闹死闹活,但大家都想我死的时候,我就不要去死,我不要随
随便便就给你们像掐只小蚂蚁一样弄死,我这么骄傲我这么狂妄我这么自以为是
我为什么要去死?我不是女人,这也不是演爱情大悲剧,让我跟别人一样演?我
不高兴,我不要流俗我跟平庸绝缘,你不知道我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我真不知道。”他一个字一个字说。
然后,他拔枪,电光火石,就对我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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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其他人立刻拔枪,对着他,师兄要挡我面前,我狠狠抓着师兄胳膊,不
准他动。我直视秦展双眼,我本想继续出言刺激,师兄这时果断出手点我哑穴。
秦展的眼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面没有希冀没有欢乐没有光明,这样的他,
却对自己无动于衷,这是多残忍。
“陪我一起死?”他邀我,声音温存,恍若往昔:“念念。”
“我不爱你我不恨你,我们用不着一起死。”我朝前冲冲,恶意顶着他枪口,
只差叫嚣有种你就开枪啊!
在就一秒或很长时间。
“但我恨你。”他一脸无所谓垂下枪口,他一点不害怕扔掉枪,“我怎么能
不恨你?——”他挪开步子,他朝外面走,他就一点不在乎擦过我:“因我是这
样的爱着你。”这,只有我一人能听见。
——这个人,这个人,该死。我早就知道他该死,但我下不了手。我也不准
别人下手。
师兄扶我坐下,其他人或散或守卫,我靠着椅子,今晚的水晶灯特别耀眼,
我仰起头朝向光辉灿烂的它们,露出我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
“把药吃了。傻瓜,你犯病你还敢强撑!”师兄原来是给我端水,他把药放
在我嘴边,他说话还是那么没人情味,冰山一样的棱角从没见软化过,真的很想
见见他被教父围追堵截终于收服的惨样,可惜可惜。
“啊!——”我大叫一声,吓了旁人一跳。
师兄没被吓到,扑克脸要笑不笑,“少作怪,死孩子,敢不张嘴我就撬开—
—”他真捏我下颚就撬我嘴,他这么神速利落以致我都无法反应,再熟练地一合
一仰果然是世界名医风范。他拿出洁白手帕堵我额头,竟也满溢消毒水味,我快
被熏死' 自由自在'。
就算想笑话一番,但咽了口唾沫,却真怕他掏出手术刀,在我身上利落钻两
个大洞,我笑笑看我的好师兄,“师兄,你还是那么凶——”
他不笑,忽然掉了手帕,忽然抱着我的小脑袋,再也不能冷冰冰:“小念,
你说等你大了要跟我一起带着美女环游世界,你现在大了,我这就带你去。”
“师兄,没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看那美丽耀眼的光明四射的光芒,我
脑袋搁在师兄怀里,渐渐合上眼睛:“心碎了,再怎么补都没用。”
“我闻啸天说要救的人没人敢不活,你存心砸我招牌?”师兄打横抱起我,
他一向高大有力,我却有点丢脸。“你敢死我剥你皮泡福尔马林!”
师兄抱我走出这里,我的家,我的城堡,我的宿命,我的囚牢。
灯火灿烂,全被抛诸脑后。靠着师兄的肩膀,我浅浅呼吸,在冷冷的空气里
都化做了白。
在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师兄微微停顿,好象下了多大的决心,他说:“不要
回头。不要看二楼的窗台。”
我看了,我回头了,我抬眼正对着二楼的窗台。就像别扭的小孩总不听大人
话才招来一大堆麻烦一样。我遥遥视着遥遥窗台。
那里,只有一点烟火,一个男人在月下的稀疏剪影。他或许在望我。我正离
他远去。正如那晚,已经远去了。那个影子深沉尖削、慢慢地开始温存和软化、
而极度有魅力,如果我愿意,这个男人是我的——他抽的烟是什么牌子?我想不
起来,我真想不起来,假如你爱一个人,你应该记得住他抽的是什么牌子。我现
在只记得他吻我的时候,非常甜蜜。
“把手给我,我们会离天堂最近。”黑夜和心痛里,我呓语,趴在师兄肩头,
望那剪影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一直在看着你。虽然他跟瑾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但他救我就是救你。”师
兄沉着碎碎念我:“只是你这小混蛋什么都装不知道,你后悔吧你。”
我不会后悔,你见过死人后悔吗?
师兄已经把我放进车里,让我躺舒服了,我把头搁在他腿上,我们握紧对方
的手,我的手一定很冷,因他的手非常温暖和紧实。我把脸贴在他手上。
——“帮我跟雷煌说,那晚谢谢他,那天的红气球谢谢他,他把你救出来还
给闻炼谢谢他,还有,他肯不要我了谢谢他。”
——“我还会跟跟秦展说‘是欧阳念拿命来换你命,他到最后把命交给你只
希望你回头,你却要他死!”
——“是啊,他也是个小混蛋。”我大笑,笑罢终于呕出满口鲜血:“师兄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他?”
——“傻瓜、死孩子、笨蛋!给我醒过来!小念!”师兄冷冰冰的扑克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