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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的,他都记得的……最敬仰的人,被自己看做目标的人,自己最亲近的存在……仿如自己父亲一般的存在。他唯一的亲人……
“师父…不要————————————!!!”凄然的叫声怅然直冲云霄,悲绝犹如天边的风卷残云,贯穿了整个天际。
而那趁妙音回首之时,毫不犹豫的砍下自己师父头颅的少年仍是那么冷冷清清的站着,冷傲昂首,仿佛就连他白衣上被喷洒的血迹也无法玷污他的清傲高洁。
尚未反映过来的众人都傻呆呆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傻傻的看着这个大逆不道亲手拭师的少年。
可是没有人敢再度上前。
连妙音仙君都被一剑砍下头颅,这里又有谁是少年的一合之敌。
于是,再度两道闪光,一直在幕后看着的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终于按耐不住纷纷出现在了空中。与此同时,迈着曼妙无边的步伐在虚空踏步而行,吸引了所有男子痴然目光的女子妖媚的笑着出现在城墙之上,千娇百媚的依偎在残的身边。
倾国的妖狐,带着无可匹敌的媚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太上老君白眉一皱,喝道,“妖王!五百年一次,妖仙两界对人界统治权交替!你想毁约吗?”
他的声音除了元始,欣和残以外没有人听得见,也不可以有人听得见。而听见了的残,却是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仍是一脸冷清之色。
轻轻柔柔的微笑着,就足以令周军崩溃的绝代妖狐,却是在掩嘴轻笑,“老道,有什么好急的?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恩?”
两人对视一眼,在茫然之时却眼看欣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把匕首。
匕首落下。
在两人惊讶万分的目光中,却看见那匕首重重的刺进了被女子偎依着的少年的腰间。
“为什么不躲?”
被渐出的鲜血喷了一脸的女子,仿佛做梦一般喃喃的说着,被鲜血浸透得更加妖艳的红眸近乎痴痴的看着残,却缩瑟着颤抖起来。
残笑,从未改变过的、温似润玉的微笑。
他握住刺入自己腰上的匕首。
“别拔!”欣突然大笑起来,只是那大笑声中,却倾诉着满腔的痛苦,“拔了后你会死——
一定会死的!”
妖狐疯狂的笑,发疯一般的笑,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的!你说你愿意遵从我一切的希望!……那么我要你死,要你死啊!”那疯狂笑着的妖狐,几乎连泪水都要笑出来,“是的,妖狐是自私的,无论爱亦恨都是自私自利的——可是我现在又在后悔什么?!”
“我到底在后悔什么!”鲜红的眸子如剑,欣怨毒的盯着残,“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你把我害到这个地步!你毁了我…毁了我啊!”
看着对方控诉一般怨毒的目光,残却只是笑,笑得落寞,笑得忧伤,仿佛一切都已经无所谓的笑。
手一用力,随着匕首喷洒而出的鲜血浸透了残握柄的手,鲜血飞撒间,匕首却是再度落下。
重重落下的匕首,准确的刺透了欣的胸口,刺透了妖狐跳动着的心脏。
“你累了,太累了吧…这上万年的时光中,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寂寞着,因为太寂寞总是自己一个人玩着。不断重复创造、毁灭历代王朝这样的过程……你累了吧?”
微笑着的残温柔呢喃着的声音,如湖水深深浸透了下去,“休息吧。”
欣努力的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张温柔的、却也是忧伤得令人落泪的笑靥。
已经停止了跳动的心脏还是在痛,为少年的微笑而痛。
(我可以休息了……可你呢?你自己呢?残……残?)
恍惚的眼前,欣朦胧的看着自己已消失了的手抓不住对方。
(你怜天下人,天下何人怜你?)
(何人?)
一切都已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扔下匕首的残,微笑看着渐渐在自己怀中烟消云散的绝代妖狐,下一秒,突双眸疲倦的一闭,身子一斜。
腰际不断流出的液体如血红红绫在空中划出一个轨迹,闭眼的少年从天空落下,重重的落下。
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就这样重重的摔落在地面,看着那尘土与鲜血四处飞扬。
当难以忍受的疼痛渐渐由麻木的躯体复苏过来的时候,无法动弹分毫的残勉强睁开眼,模糊的景色在他眼中晃动半晌之后,终于渐渐的清晰过来。
他看见有一人蹒跚走了过来,拣起落在他身边不远的黄泉剑。
青年颤抖的手一点点将剑举了起来,走到残的面前,握柄的双手高高举起了剑,剑尖对准躺在血泊中少年。
看着那双兀自挣扎不休颤栗着的琥珀色双眸,残笑了。
他轻笑着说,“哪里都可以…不过请准一些。”
仿佛没有听见残的声音,琥珀的双手依然如僵硬一般凝固在半空,那悠久的时间,令残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冷凝了起来。
“刺啊。”
琥珀没有动,他的灵魂仿佛已不属于他的躯体。
躺在地面的残,平静的看着举剑的琥珀,“是我杀了你师父。”
琥珀仍然没有动,神情木然。
“是我砍下了妙音的头!”
琥珀的嘴角微微一抽搐,手也不正常的抖动了起来。
“刺啊———!”
在残仿佛逼迫一般的厉声中,仿佛受惊一般,琥珀下意识将双手中的剑猛然递下。
剑光呼啸,寒光逼人,一闪而过,只看见一络鲜红翻滚而飞起。
良久,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跪在地面紧紧握着扎入地面的剑的琥珀沉重的喘息声,他紧紧的抓着剑,仿佛依*它支撑着自己全部的重量。
那颤抖、那颤栗,从紧紧握着剑柄的双手传来,不听大脑指挥瞬间传遍了整个身体。
琥珀大口大口的喘气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仿佛他全部的生命力在上一秒已彻底耗尽。
“滚——马上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他疯狂的大吼着,就像落入陷阱的野兽试图最后挣扎的凄厉哀嚎。
使用着不听使唤的躯体,残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凌乱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中,少了一络被鲜血染红的银发。
那一络红色的银发,落在扎进地面的剑的旁边。
捂着依然血流不止的伤口,残艰难的,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那汹涌的鲜血已将他的手染得血红。
强忍着剧痛,残倔强的站了起来。他站着,看着琥珀,以着高处不胜寒的神情,冷傲的俯视着跪在地上死死闭着眼不看他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