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俊美的皇帝向他点了点头,转身向一侧的书房走去,坦戈拉斯很识趣的跟了上去。
相对起来显得昏暗不少的书房内,已经以皇家特有的优雅姿态坐下的修寒随手打开了书房内的立体音乐,飞扬的音乐刹那间充斥了整个豪华而古朴的房间。
年轻的皇帝没有说话,双手交叉搁放在书桌上,掩住他下半边的脸。
在这样令人不舒服的沉寂中,坦戈拉斯的神情却显得相当悠闲自在,他很清楚陛下把他叫进来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长久的沉默之后,年轻的皇帝终于开了口。
“你这几天晚上都去过监牢吧?”
坦戈拉斯笑起来,恭敬答道,“是的,陛下。”
得到回答的帝王又是一阵沉默,
修寒张了张口,又合拢,就这样反复几次后,新帝王有些迟疑的吐出两个字,“……怎样?”
坦戈拉斯立刻接口道,“很好!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的牢固结实,就算用十吨炸药也炸不烂,根本没有重修的必要。我很高兴当年建造的人没有偷工减料。”
“你……”修寒不悦的抿了抿线条分明的唇线,“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啊?不好意思,我看牢房里面的伙食挺好的,也很和平,托陛下福威,没有打架斗殴以及苛刻下属的现象。”
修寒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坦戈拉斯!”
“啊?又不对吗??抱歉了,陛下…那么?”
坦戈拉斯狡黠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您是指看守的士兵吗?请您放心,他们都很尽职尽责。而且对陛下都是忠心耿耿。”
“坦戈拉斯!”
修寒一拳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陛下。”面对年轻帝王的愤怒,老奸巨滑的坦戈拉斯笑着回答,“你究竟想问什么请说清楚,老臣已经老了,有很多事情已经开始糊涂了。”
碧蓝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他,半晌之后才仿佛忍耐一般吐出一口气,“是啊,你老了……哼,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不该糊涂的时候给我装得一塌糊涂。”
坦戈拉斯摸了摸下巴几缕稀稀拉拉的白须,镇定自若的回答,“谢陛下夸奖!”
修寒冷哼了一声,看样子是不再打算说话。
可是他没话说的时候,坦戈拉斯却又开了口。
“陛下,有这种必要吗?为了这样一点小事情,何必做到这样地步?即使是赌气也该有个限度吧?”
“赌气?你也看得很清楚,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我是事实,即使我有心帮他开脱,他不肯配合我又能如何?我单方面的赦免他的罪状你要我怎样向其他人交代?帝国律法是我定下的,你是让我自己打破它?”修寒将身体一仰向后*去,赌气一般说道,“除非有一个理由,一个解释……偏偏他就是那么倔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认为我根本帮不了他,你让我如何赦免他?”
“陛下。”坦戈拉斯叹气道,“他对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刚说完这句话的坦戈拉斯下巴差一点掉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场面。
一抹红艳在年轻帝王的颊上一闪而过——就像是被别人拆穿心思一般措手不及而恼羞成怒的神色。
他,他…这算是脸……红吧?
应该是吧?……
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东西的老将兀自怔怔的喃喃自语。
摇了摇头,坦戈拉斯又开了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即使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你也不能要求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陛下,如果您还想保住这个唯一的朋友,那么你就不能以上位者的角度去要求他。因为他与你是平等的。如果你一旦使用上位者的权利去命令他,他或许会遵守,但是那一刻也就是你失去他的时候。”
“您不应该表现得这么不成熟。或许是应该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交过朋友的原因。可是,你不该为了一时的赌气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听着坦戈拉斯仿佛教导者一般的话语,年轻的帝王抿紧了他薄薄的唇,俊美无涛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碧蓝的眼睛犀利而冷酷的看着坦戈拉斯。
“你说我和他是朋友?”
线条优美的薄唇抿起来,冷淡的笑了起来,“没有这回事,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他只是我的部下,许多部下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冷淡的声音随着逐渐急促的喘息愈加尖锐起来,“他对我而言一点也不特殊,不重要!我根本就不懂他!根本就不明白他!”
修寒将书桌上一本摊开了一半的书重重的砸在坦戈拉斯面前,“如果他要违背我——那么就让他去死——去死吧!我不需要违背我部下!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朋友!我只要服从我命令的人就可以了!”
“陛下!”
“好了,坦戈拉斯,你可以退下了!”
“可是——”
“退下!你也要违背我吗?”
“是的,陛下…”
坦戈拉斯对修寒行礼之后退了出来,看着关闭上的书房门,他无奈的叹息起来,“虽然大多地方都很成熟,但是在某些地方还是单纯的像一个小孩。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为了一时的意气而毁了它,值得吗?”
坦戈拉斯这样叹息着,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的倩影,那熟悉而美丽的笑容,让他的心微微抽搐着痛了一下。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微笑,“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批评他,年轻时的我那时候也太自傲,并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若不是经历过那样的伤痛,只怕我也不会成熟吧?”
(在伤痛中走向成熟,是不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既然如此,自己又算不算是在多管闲事?那个少年是一个定时炸弹,留下他并没有好处,或许现在将他处理了对帝国更好。可是,自己却再也不愿意看见陛下再度回到一个人孤单的身影。)
(即使如此,自己其实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吧?那么…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了。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要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留下的最后结果每个人都必须承受——自己亲手造成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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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视线,冰冷的眼光,冰冷的脸色,冰冷的扶手……这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审判席上传来的声音都是冰冷的。
“…………经审决……袭击伊休塔尔帝国最高统治者皇帝以及军方最高统帅……罪名成立…剥夺军籍!剥夺伊休塔尔公民资格!全部财产充公——立即执行枪决!”
身处审判席威压的正下方的少年静静的倾听着对他的判决,神情是淡漠的。
那是根本就没将它放在心上的淡漠,对于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不在乎的淡漠。
在无数冰冷目光的焦点之下的少年的神色依然是淡然的。
他站在那里,冷冷清清,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银丝的长发滑了下来,滑过少年淡然如风的脸。依然戴着手铐的少年旁若无人般自己转身走向侧门——出去后便是处刑场。
他身边的两个士兵原本应该夹住他的胳膊强制的带他去的,但是此刻却似乎不敢冒犯他一般,直到少年自己动了以后才慌忙跟了上去。
他们不像在带领罪犯去刑场的士兵,反而更像跟随在高贵的帝王身后服侍他的侍卫。
去处刑场的通道要路过一个席位,一个特殊的、高雅的席位。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坐上它旁听的席位。
坐在席位上交叉着双手,冷漠的听完这场听证审判会的年轻帝王开了口,他的声音令经过他少年暂时的停在他身前。
“漠然,对于这个罪名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一向都那么果断的帝王此刻微微停顿了一下的语气带上了迟疑,“只要你能解释的话……”
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