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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顾氏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毒草不可能成功的。」杜皓突然插了嘴,一句话点醒了林夕。
确实,小治之前说得很明确,想刺杀顾翔天,还不如刺杀市长来的简单些。
如果小治的话是真的,那么顾思华和任靖完全不用费这么大周章来帮自己想起钥匙的所在地,就依靠顾氏的力量就可以防止暗杀了吧?
任靖低低吹了声口哨,表情里带着赞赏,「你们确实知道得很多了,没错,顾氏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对于思华来说,他不愿冒这个险,作为一个儿子,我想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吧?」
「确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张远沉思着答了一句,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夕和杜皓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任靖的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这样的理由,于情于理都是合理的。
「学长知道谁是毒草了吗?」沉吟了片刻,林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既然他和莫涵是邻居,而且他真的认真调查过这件事的话,那么他一定知道莫涵的身份了吧。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对莫涵说这番话,而跑来找自己呢?
还是说,他已经被莫涵拒绝了?
任靖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上,慵懒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有多紧张这件事。
他思考了会,有些无奈地开口:「当然知道,我上次进的氰化物应该就是莫涵那小子拿走的吧。不过,他前阵子开始就没有回过家了。」
言下之意,他没有和莫涵谈判的机会。
林夕皱紧了眉,总觉得事情还有些蹊跷的地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一下子想不起来。
众人沉思间,门铃又响了起来。
杜皓皱了皱眉跑去开门,然后看着门外的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今天真不知道刮的什么风居然把所有人都刮一起来了。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欧易阳。
让进欧易阳后,杜皓又去了厨房泡茶,欧易阳在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人后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任靖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
「警备准备得怎么样了?」出人意料的是,居然还是任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虽然他问出的话让林夕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欧易阳走过来落了座,看着任靖,「都妥当了。」
任靖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诡异的气氛让林夕和张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任靖和欧易阳,他们很熟吗?
「思华前天发现家里的监视器被人暗中破坏了,毒草应该是已经准备行动了,虽然顾氏的私人保镖都很厉害,但是思华还是向警方寻求了帮助,欧易阳负责这次的保护行动。」
察觉到林夕等人的不解,任靖开口解释,随即用一种异常严肃认真的眼神看向林夕:「我们不知道毒草什么时候会动手,但是每拖延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准备得越充分,他得手的可能性就越大。」
任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深深震撼了林夕,那种坚定深刻的牵挂和担心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夕突然想到,任靖和顾思华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好朋友吧,不然他不会为了顾思华担心成这样。
「如果是你来催眠的话,要多久可以知道结果?」杜皓端着茶走出来时,便听到林夕淡淡问着。
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视线落在任靖闪过欣喜的脸上。
「过去这么多年的催眠暗示,应该用不了半天。」回答的时候,任靖脸上有着深刻的自信。
林夕朝杜皓看了一眼,在得到后者点头的应允后站起了身,「那么,马上开始吧。」
「好。」任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站起身,两个人果断的行动力让张远和杜皓瞪大了眼睛,喂喂,不用这么急吧,催眠术可是有危险的!又不是游戏!
「可以旁观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欧易阳。
杜皓随即也看向任靖,扬起手说:「不管可不可以,我一定要在边上看。」
对于突然出现的任靖,杜皓实在觉得无法完全放心,催眠过程中林夕是毫无意识的,如果那种时候任靖做了什么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没问题,你们都可以看,只要保持安静就好。」任靖转头,看着他们勾起嘴角。
听了任靖的话,所有人都安静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起上了楼。
39
林夕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那是一片陌生的树林,到处都一片漆黑,他辨不清方向,只知道盲目地向前跑着。
身后的木屋里传来男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一般,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林夕听到自己混乱的呼吸声和耳边的风声,太清晰也太响,每一声都撞进耳膜里,几乎要把它震破。
有月光透过头顶的树枝朦胧地撒下来,却不够照亮这整片树林的黑暗,有看不见的突出的树枝刺到身体各个地方,但是林夕不觉得疼,逃生的执念让他不顾一切地拼命跑着。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体力从小小的身体里迅速流走,却带不走已经深刻刻进脑海中的恐惧。
他停下来,双腿就被灌了铅般沉重,他扶着树干大口呼吸,夜里潮湿的空气吸进鼻腔引起酸涩的感觉,他感到有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低头,看到被自己死死捏在手里的布娃娃,他知道这个娃娃很重要,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里面藏了一个秘密。
是谁告诉他的呢?他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然后在安静的空气里,他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整齐而有规律,是经过训练的。
林夕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那些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几乎来不及思考,沉重的双腿已经自发地牵引着他的身体向更黑暗的树林深处跑了起来。
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偶尔踩中断枝和树叶发出的「喀嚓」声还是暴露了他的踪迹。
他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变得凌乱了些,那份整齐划一被他脚下的动静打乱,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安静搜寻,来人不再隐藏,黑暗中高大强壮的身影渐渐接近。
七岁的林夕慌乱地跑着,昏暗的月色下他看到一口井,他跑了过去,井的边上有很多枯枝枯叶,还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回头朝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已经隐隐能够看到人的形状。
他紧张地浑身颤抖,捏着布娃娃的指节泛出惨白的颜色,怎么办,他肯定逃不掉了,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不停地响着。
要保护布娃娃里的秘密,突然,心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脑海中闪过之前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对啊,那句话,告诉他布娃娃里有秘密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布娃娃背后的衣服撕开的,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人在危急中的潜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颤抖的手在娃娃的背后找到一把钥匙,他知道他要保护这把钥匙。
他把钥匙贴着水井的石壁塞进了泥土的缝隙里,又拿了一堆枯枝掩盖,还压了一块石头上去,做完这些,他甚至没有忘记把娃娃背后的布塞好,然后站起身继续往前跑。
林夕不知道当时只有七岁的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这一次跑,却没能迈开几步,后领被一个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随即身体像长了翅膀般腾空而起,风夹着山里潮湿的冷空气扑进肺腑,恐惧的感觉笼罩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