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方山上传来隐约的狼嚎声,透着一点孤寂和凄凉,不知卫痕会不会碰上狼?当下不由暗自懊悔,自己不该那么任性,万一卫痕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但转念又想,以卫痕的身手,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事的!何况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句话而甘愿涉险,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些说不清的喜悦。
这时,楼梯上传来吱吱呀呀地响声,霍真一侧头,见是山猫抱着大黄。
“霍阿哥,俺阿哥说了,怕你晚上一个人害怕,让俺陪你。”
霍真将身子挪了挪,让山猫躺上来,大黄仿佛不适应陌生人的味道,胆小地缩在山猫怀里不敢出来。
“山猫,你出过这座大山吗?”霍真突然问道。
“没有,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里。我爹说了,我们不能随便出山。”
“为什么?卫痕不就出过山?”
“卫阿哥不一样,他是我们的族长,出山是有任务的!”山猫刚说一完,立刻用手捂住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
“卫痕是你们族长?”霍真心里一惊,他只知道卫痕是卫家的当家人,却不知道他还和这个村子有这等关系!上灵村藏在深山,与世隔绝,难道真像小说中那样,是什么神秘的部族,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糟了,让老爹知道,要把我屁股打开花了!霍阿哥,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山猫讨饶起来。
“你告诉我是什么秘密,我就不说!”霍真坏笑道:“不然,明天我就告诉达荣老爹去!”
山猫挠挠头,懊恼地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啦!我们是九黎部落的一系,三苗族的后裔,听说在很古老的时候,中原的首领杀死三苗的首领,把三苗族赶进了大山。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三苗中的有些人走出了大山,和中原人一样生活,但我们这一系却因为要守护一个使命,而不能离开上灵村。”
“什么使命?”霍真脑中第一反应出来的就是卫家的剑,难道他们全村都守着这把剑?似乎太隆重了吧!
“听说当年中原的首领出兵攻打三苗时,有一个神人和他一起!那个神人长着人面鸟身,非常奇怪,在他的帮助下,他们杀死了我们的首领,还带走了他的尸体。不过首领临死前说,他是不会死的,他一定会回来!我阿爹说我们的首领是有神力的,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们要坚信着,世世代代等下去!总有一天,会等到首领回来!”
霍真看见他眼中闪耀着光芒,不由心中感慨,如果不是最近见多了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达荣老爹骗小孩的故事!三苗九黎,那是上古的神话传说了吧!考古史上还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那个时代存在过!就像圣经里的诺亚方舟一样,你说它有就有!你说它没有就没有!怎么能当真?
就算真有什么三苗,真有什么人面鸟身的怪人杀了他们的首领,但是这么几千年一直等下去,等一个死人复活?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如果那个首领真有神力,早就活过来了,怎么可能让他的后人等待了几千年?看来当年三苗九黎的大部分人早就想明白了,脱离了不切实际的传说,回归现实社会去了,只剩下上灵村这么几十户死脑筋的后人,还坚守着这样一个传说,等待一个千年都未发生的奇迹!
“霍阿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山猫睁大眼睛问道。
霍真摸摸他的头,道:“那是神话,不能当真的。”
“是真的!”山猫急了,抓住他的袖子道:“我家阿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会把首领带回来的!”
“你家阿哥?卫痕?”霍真心里一惊,卫痕要把那个首领带回来?怎么带?就算挖他祖坟,过了几千年,尸体也该变成灰了吧!那简直是疯了吧!还是说这个上灵村其实都住着一些疯子?
山猫见他不信,闷闷地钻进被窝,抱紧大黄自言自语:“大黄,霍阿哥不信我们……阿哥说的对,城里人和我们不一样……”
霍真叹叹气,替他把毯子盖好,自己挨着他仰面躺下,望着远方的星空,慢慢思考起那个看似不可思议的远古传说。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卫痕回来了,带回了满满一筐不知名的植物藤茎。
“你可算回来了!”霍真高兴地迎上去,一颗心总算着地了。
卫痕唤来山猫,让他去找个舂米的石缶,然后看了看霍真,道:“你先去洗个澡。”
霍真闻了闻自己身上,道:“我挺干净啊,一点汗都没出,为什么要洗澡?”
“刺龙纹是家族中的一件大事,本来应该焚香沐浴的,不过这里简陋就省了这些规矩,但还是要将身体洗干净。”卫痕神情严肃地道。
霍真嘴里嘀咕了几句,拿了肥皂和毛巾上屋后去,虽说是洗澡,其实也就是在井边草草地冲个凉。
洗完后,他踢踏着草鞋来到卫痕面前,把脖子往他面前一伸,揶揄道:“你快检查一下,有没有洗干净?”
卫痕摇头笑了笑,走到一棵树下,坐下开始捣草药。
31、
到了夜晚,月色宜人,天空清澈无云,卫痕将调制好的染料、消炎药装在小罐子里,整齐地摆在地上,然后将银针在篝火上烤了烤,对霍真道:“过来。”
霍真兴高采烈地跑到他身边蹲下,又听他道:“把衣服脱了。”
“干啥脱衣服?”霍真纳闷地问。
卫痕看了他一眼,“不脱怎么纹?”
霍真想想也是,于是两下脱下t恤衫,又把牛仔裤脱了,只剩下一条白色平角裤。
卫痕不由扶额:“你脱裤子干吗?”
霍真张大嘴,问:“不脱怎么纹?”
卫痕叹息,“你到底想纹在哪儿?”
霍真将裤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腰部指给他看,道:“你和曾希的龙纹都纹到腰部以下,我也想要!不行吗?”
卫痕哭笑不得,“每一家的龙纹都有自己的规矩,比如叶家是应龙,只能纹两翼,曾家是虬龙,虬龙戏水,所以纹到尾骨。霍家是蛟龙,只可后背纹龙鳞。”
“好吧,既然是老祖宗的规矩,那就算了吧。”霍真嘀咕着,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你躺下。”卫痕指指身前的位置,说道。
霍真乖乖地平躺下来,卫痕又道:“翻过身。”
于是霍真转了个身,背朝上,面朝下,双手支撑在下巴下面。
“可以开始了吗?”霍真问。
卫痕“嗯”了一声,跨坐在他身体两侧。
“喂,你干吗坐我屁股上?”霍真哇哇大叫。
“我没有坐,我是跪着的。”卫痕平静地解释道。
霍真扭头一看,那明明是骑马的姿势嘛!这该死的,不会是想趁机占便宜吧!
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他按住肩膀,压制在地,然后就觉得后背一下瘙痒,紧接着是一阵凉意。
“你在干吗?好痒啊!”霍真问道,身体不由自主地扭起来。
“你别动了,不然我画歪了,就难看了。”卫痕好脾气地道。
“好好,不动,不动!”霍真一听他在自己背上画画就老实下来,心想一般画图时草稿可是关键啊!万一打不好草稿,画出来的不是龙而是蜈蚣,那可怎么见人啊!
卫痕用麦秸秆沾了药水,轻轻在他背上描绘,很快一片片龙鳞的雏形就跃然背上,只是颜色略浅,看不出气势。
“要开始了,你忍一下。”卫痕突然开口道。
霍真正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来不及说出口,只觉得背上一阵刺痛,疼得他快背过气去。
“啊!疼死我了!”
“我说过会疼。你要是怕疼就算了吧。”卫痕说着,就要起身。
霍真忙拉住他,求道:“哎哎,我可没说不纹啊!你说话算话,不许赖皮!”
卫痕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我是怕你受不了。”
被他这么温柔地注视着,霍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用胳膊遮住发烫的脸,低声道:“你太啰嗦了,别婆婆妈妈的!”
卫痕叹了口气,继续专心地低下头,扎下第二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