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凯摇头道:“这就没办法了,此事已上达天听,古大人上的又是死劾,若陛下留他一命,那就等于向百官暗示此事可为,其他言官也会纷纷弹劾珑妃娘娘,接下来必定会引起掀然大波。不管是珑妃娘娘还是康王殿下都不会让此事发生。”
墨以尘闻言,只得轻声叹息:“在下明白,也不想为难王大人。不过在下非常敬佩古大人,希望能为他送行。大人能不能安排一下?”
王凯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此事尚可,不过墨先生必须扮成锦衣卫才能随在下进诏狱。”
墨以尘闻言,激动地作揖道:“多谢王大人!”
今晚月光黯淡,正是潜进诏狱的好时机,因王凯是锦衣卫指挥使,所以过程还算顺利。进了诏狱之后,一阵阵血腥味和恶臭扑鼻而来,偶尔夹杂着囚犯的痛呼声和呻吟声。
墨以尘蹙起眉头,跟随王凯继续向前走,然后停在一间囚室前,王凯在墨以尘耳边轻声说道:“就是他了,我在外面守着,
时间无多,先生有话要尽快说。”
墨以尘轻轻点头,王凯立刻转身往门口走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墨以尘才把视线转向灯光黯淡的囚室,依稀看见一个长发披散的人影靠在墙边,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薰人欲呕。
墨以尘恭敬地向古希烈作揖,压低声音说道:“古大人,在下墨以尘,乃秦王殿下的幕僚。”
囚室里静默了片刻,才响起正气凛然的声音:“我与秦王殿下素无交情,我弹劾珑妃娘娘并非为了秦王殿下,而是为了这世间的正义公理。辩别冤案乃都察院的职责,我只是尽了本职。墨先生不该来此地,请回吧!”
墨以尘心如明镜,自然明白古希烈是不想连累叶轻霄,心中对古希烈的敬佩更甚,忍住喉咙里的酸意,继续说道:“殿下说,他会为大人打点身后事,请问大人有何遗愿?”
淡淡的灯光在古希烈刚毅的脸庞明明灭灭,虽知自己九死一生,古希烈的表情却极平静:“我在弹劾前已打点好身后事,不劳殿下费心。此地不宜久留,先生请回吧!”
“大人的忠义可昭日月,在下佩服。”墨以尘恭敬地向古希烈行礼,说道:“在下告辞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古希烈的声音:“墨先生,请帮我传告一句话给秦王殿下。”
墨以尘脸色微讶,但立刻回过神来:“古大人请说。”
古希烈沉默片刻,才以沙哑的声音说道:“臣观殿下有明君之风,虽不能看到殿下登极之日,但只要殿下能使天下太平,百姓丰殷,臣虽死无憾。”
墨以尘闻言,心头一震,声音沙哑地答道:“在下必定把大人的话如实转达给殿下,大人的理想也是我和殿下的理想。”
语毕,墨以尘行礼退下,没有人看见,在他转身之时,早已双眸迷蒙。
☆、昔日柔情今何在
另一边,在康王府的书房里,聚集了叶辰夕的数名党羽,众人皆脸色沉重地看着案上那封奏折的内容,沉默了半晌,仍无人说话。
国舅兼工部尚书杜不凡咬牙切齿地说道:“叶轻霄这招太狠了,一旦成功,咱们将永无翻身之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珑妃娘娘置之死地了。”
叶辰夕府中的幕僚郑武神色凝重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古希烈不能活了,若他不死,百官会以为陛下有意纵容他,必定会继续弹劾珑妃娘娘,若再让事件发展下去,珑妃娘娘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康王殿下也会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叶辰夕闻言,不禁轻叹:“古希烈是忠臣,只可惜为皇兄所用。”
想到叶轻霄如此待他,不禁心中剧痛。当日的三月之期言犹在耳,如今叶轻霄却翻脸无情,欲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难道……所谓的三月之期只是他拖延时间的计谋?难道他当真待自己如此无情?
思索至此,他心乱如麻,右手悄悄紧握成拳,眉梢渐渐凝起几分冷意。既然如此,别怪他狠心。
此时,杜不凡原本正在细读抄录出来的死劾内容,当他读到某一行时,忽地眉毛一挑,指向最关键的那句话:愿陛下听臣之言,召问秦王殿下,重审蓝妃娘娘遇害一案。
众人把视线移向他所指之处,顿如醒醐灌顶。
薛凌云把目光移向杜不凡,问道:“国舅的意思是用这句话把秦王殿下牵连进去,构陷秦王殿下逼宫犯上?”
沈曼以手指轻抚下巴,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反击方法,陛下若生疑窦,便难以根除,秦王殿下只怕很难挽回。”
叶辰夕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本王立刻派人去找王凯。”
郑武闻言,立刻说道:“臣愿当说客。”
“那么此事就交给郑武去办。”语毕,叶辰夕把奏折的内容收好,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只有郑武仍站着不动,待其他人退下,他才关上房门,向叶辰夕说道:“臣有一事想问殿下”
叶辰夕随意地翻着案上的书画:“说吧!”
“若您胜了,您打算如何处置秦王殿下?”郑武的目光坚毅,字字清晰。
叶辰夕心头一震,避开郑武的目光
,答道:“将来不管发生何事,请你记住一句话:勿使本王背负杀兄之名。”
“殿下有怜兄之意,但当秦王殿下得势之时,可会对他的党羽说一句‘勿伤我弟?’成王败寇,历史只是胜利者的历史,只要殿下能成功继位,自有史家愿为殿下粉饰太平。”
叶辰夕闻言,心头骤起怒意:“依本王的能力,难道只有杀兄才能登上帝位么?”
“秦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若不能一举成功,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只怕他会东山再起,并不会再让您有第二次机会,而只有一死才能让人永无翻身之日。”
郑武神情激昂,声音咄咄,叶辰夕越听越恼,斥道:“你不必再说了,兄弟乃世间至亲,本王若做杀兄之事,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只要让皇兄像叶幽然一样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不管他在朝在野,他都奈何不了本王!”
郑武知道叶辰夕心意已决,只得无可奈何地行礼退下。叶辰夕静立了一会儿,才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纱窗,望向窗外的如墨苍穹,眸中盈满悲伤。
他想起了年少时那无数个在梦中醒来的夜晚,偷偷看着叶轻霄熟睡的脸庞,感受着那浅浅的呼吸心跳,甚至有好几次忍不住偷偷吻上那薄薄的嘴唇,然后睁眼到天亮。
后来他知道,那叫欲望。他对自己的皇兄产生了欲望,并非一时冲动,并非年少轻狂,那是一种在时光长河中沉淀已久的感情,当韶华流逝,当沧海都变成了桑田,这份感情却从没变过。
从他领悟自己对皇兄的感情的那一刻,他也领悟到一个道理:得天下者得叶轻霄。
他可以舍弃天下,但唯独叶轻霄,他不愿意放手。
抬首望天,仿佛看见曾经相拥而眠的两个孩子在天空中越走越远,而他却无能为力。
越想越心烦意乱,他回身猛然扫落案上的烛台,发出一声巨响。守在门外的苏世卿闻声一颤,连忙轻唤道:“殿下……”
“拿酒来!要最烈的酒。”叶辰夕用手指按了几下额角,向门外吩咐道。
苏世卿犹豫了下,还是劝道:“殿下,喝酒伤身,不如……”
“少废话,快拿酒来!”叶辰夕不耐地吼道,又扫落了一鼎香炉。
苏世卿不敢再劝,只得领命而去。
离开康王府的书房后,薛凌云觉得心里一阵窒闷,决定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