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久违了的温暖包围着,叶轻霄睡得十分安稳,当他醒来时,阳光已洒了一室,腰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圈住,让他无法动弹。
他慢慢抬起头,蓦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不禁一惊,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尬尴不已。
“皇兄昨晚睡得可好?”叶辰夕的脸就在咫尺之间,眉宇清扬,唇畔带笑,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叶轻霄的脸。
叶轻霄虽然心里尴尬,表面却不动声色,淡笑着说:“还好。”语毕,他不着痕迹地移开叶辰夕搭在他腰间的手,披衣坐起,一头光可鉴物的黑发披散在身上,比平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魅惑。
叶辰夕看着眼前那张淡雅疏离的笑颜,心里渐渐弥漫着一阵忧伤,他尽量掩饰自己的失落,关切地问道:“听说你久病不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轻霄咳了几声才答道:“太医诊了,说是风寒的症状。”
叶辰夕听出了叶轻霄的弦外之音,说是风寒的症状,却未必是风寒。若是中毒,只怕毒性不止如此……
想到这里,叶辰夕心头一紧,急问道:“若是风寒岂会拖了这么久?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叶轻霄回头看了叶辰夕一眼,几缕青丝因他的动作滑落胸前,他又咳了几声,声音已因剧咳而略显沙哑:“我的膳食都有人提前试食的,应该没有被下毒。我这病确实像风寒,只是喝了一个多月的药却不见好转,反而渐渐虚弱。刚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药有问题,每次喝药之前都找几个人试喝,他们都没什么不妥,也许真的是风寒吧!”
话虽如此,叶辰夕却觉得事有蹊跷,而且叶轻霄在这个时候病倒,最有利的人是他。想到这里,怆然暗惊,心知此事和他母亲脱不了关系。而他的母亲一旦下手,绝对会要叶轻霄的命。
思索至此,心中更是惊惧异常。如果问题不是出自膳食和药,那到底出在哪里?
此时敲门声响起,内侍云顺在门外问道:“殿下醒了吗?是否现在梳洗?”
叶轻霄应了一声,命他进来,随即对叶辰夕说道:“你昨夜醉酒没回府,要是让珑妃娘娘知道,一定要担心了,我现在差人送你回去吧!”
叶轻霄身陷险境,叶辰夕哪能安心离去?心思电转之间,已作了决定。他用温水洗了脸,然后接过内侍手中的丝绸,擦干脸上的水珠,说道:“我与皇兄已有半年未见,如今父
皇准我半月不上朝,不如我就留在这里陪皇兄解闷吧!”
叶轻霄闻言微怔,任由水珠沿脸颊滑落,叶辰夕见状,拿起丝绸为他仔细拭擦脸上的水珠,擦到一半,叶轻霄回过神来,缓缓避开他的动作,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叶辰夕的手停在半空,眼眸里闪过一抹忧伤。叶轻霄心头一紧,却仍夺过他手中的丝绸,擦了脸,漱了口,让内侍退下。
叶辰夕的用心,他岂会不懂?但今日欠叶辰夕越多,他日报复珑妃时便越内疚。而且他们都有必须夺取皇位的理由,他不知道他们日后会走到哪一步,但不管谁输谁赢,他都不希望对叶辰夕有所亏欠,他宁愿欠别人的命债,也不愿欠叶辰夕的情债。
“我不需要人陪,你回去吧,别让珑妃娘娘担心。”说罢,叶轻霄又开始剧咳,这次竟是咳得撕心裂肺,几乎喘息不过来。看着这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众太医却束手无策,他的心里也暗暗作急,有种局势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叶辰夕看着叶轻霄那仿佛要咳得窒息的模样,只觉焚心灼魄,哪里肯走。他上前一步,倔强地道:“难道皇兄果真如传言那般厌恶我?竟是不愿与我多相处片刻?”
叶轻霄全身一震,含笑反驳道:“你多虑了,我与你一起长大,又岂会讨厌你?”
“既然皇兄不讨厌我,那我就留下来了。”叶辰夕计划得逞,爽朗一笑,不待叶轻霄回应便自作主张走到窗边,随便唤了守在外面的一名侍卫去康王府传话。
话已说到这份上,叶轻霄不好再拒绝,只得无奈地默认。
无可否认,有叶辰夕陪伴的日子确实温暖且窝心。叶轻霄的病不能吹风,只能在照熙院里闷着,偶尔看看书、和叶辰夕下棋或处理一些公务,日子平淡悠闲。
叶辰夕的心里早已认为叶轻霄的病与他母亲脱不了关系,只是无法点破,唯有自己努力查出病因,再暗暗把病因根除。仔细分析了情况,他发现问题最有可能出在照熙院。
为了查出叶轻霄的病因,他把整个照熙院检查了一遍,包括每件摆设、每根花草及每种薰香,却没发现任何不妥。
无计可施之下,他想出了一个迫他母亲收手的办法。他不但和叶轻霄同吃同住,还要同喝叶轻霄的药,开始的时候叶轻霄不肯,斥他不可乱喝。叶辰夕向来张扬,唯有对着着东越帝叶宗希和叶轻霄才会收敛,但这次他却铁了心。叶
轻霄说不动他,只好作罢。
消息传进宫里,珑妃立刻派人来请叶辰夕进宫,说是珑妃思念成疾,希望他在身边尽孝,宫里的的内侍派得一个比一个急,却无法让叶辰夕改变心意。
而珑妃的举动更证实了叶辰夕的猜测,他虽然心中烦闷,却仍不动声色地陪叶轻霄喝茶下棋,仿佛回到了加冠之前那段悠闲的日子,虽然叶轻霄的神态举止总是带着疏离,但能偷得这数日悠闲,忘却两派之间的权力之争,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叶辰夕已觉得很满足。
两天之后,叶辰夕果然染上风寒,照熙院里的咳声此起彼伏。叶辰夕更是病来如山倒,竟比叶轻霄严重许多。
叶轻霄心思细腻,只要从珑妃急催叶辰夕回府的举动便已明白他这场风寒的真相,再看叶辰夕的表现,哪有不明白叶辰夕的心思?这人甘愿与他共患难,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年来,为了保护他,叶辰夕费尽心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疏远叶辰夕的同时,他的心总是隐隐作痛。然而,母亲浴血的画面太深刻,只要思及叶辰夕是他杀母仇人的儿子,想到他们同样对皇位势在必得,想到他们总有一天会为了仇恨和皇位互相残杀,他便无法收回已疏远的脚步。
他不恨叶辰夕,却更不能放下杀母之仇。而且他很清楚,叶辰夕登极之日,便是他命丧之时,珑妃一旦得势,哪里还有他的活路?事到如今,他们都已没回头之路。
由于叶辰夕病得十分夸张,珑妃更是心急如焚,竟亲自来秦王府请他,但叶辰夕不肯退让,闹得人仰马翻。最后珑妃怒得吼了一声“孽子”,拂袖而去。
在珑妃走后的第二天,叶辰夕发现原本摆在院子里的几盆名叫玉君子的花被悄悄移走了,他暗中找人查探,发现玉君子的香味和紫苏叶遇到一起会慢性中毒,症状似风寒,三月不愈即亡。
他想,以前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叶轻霄的汤里放了紫苏叶,让他出现风寒症状,而风寒的药里正好有紫苏叶,他便越喝越虚弱。虽然其他下人也试过药,但那些人都不是长时间待在照熙院里的,因此他们没事,只有叶轻霄一个人中了毒。
叶辰夕突然有点后怕,若非他有所怀疑并坚持留在秦王府,叶轻霄将会如何?
叶轻霄心细如发,既然叶辰夕能看出端倪,叶轻霄又岂会看不出来?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把秦王府的厨子全部换了,又找借口换了两个
下人,把事情低调处理。
留在秦王府的最后一夜,叶辰夕把叶轻霄抱得很紧,仿佛要把叶轻霄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叶轻霄被得勒得几乎喘息不过来,却什么也没说,也没像前几天那样不着痕迹地脱离他的怀抱。他们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感受着发丝纠缠的细腻感觉,在甜蜜却不舍中度过了最后一夜。
然后,一切如常,叶轻霄依然是那位儒雅温和的秦王,叶辰夕依然是那位威武张扬的康王,他们依旧培植自己的党羽,打压对方的势力,见面时点头微笑,偶尔聊几句经过修饰的话,最后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帝王业?天下安澜》的前传。《帝王业?天下安澜》网址如下: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1204723
☆、长恨
翌年春,在一阵鞭炮声中迎来了元旦。又是柳绽新芽之时,百官在一片喜气洋洋中四处投拜贴。
叶辰夕带着一群来拜年的武将到城外策马,大家劲较了一场,尽兴而归,正打算回康王府设宴,却在路过醉仙楼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叶辰夕猛然勒住马缰,望向正要走进醉仙楼的叶轻霄和叶幽然,叶轻霄穿了一件白狐裘,裘上罩着裼衣,更显得身姿颀秀,儒雅端庄。叶幽然身穿黑貂裘,那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