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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深沉,这一晚陆离不曾离开,楚云晗紧紧将卫芷晴搂在怀里,依然不停的说着话,他的声音似乎含了无尽的痛楚,让人闻之伤心。
子时过后,卫芷晴微弱的心跳声渐渐停止,楚云晗全身上下似乎早已被抽干了力气,无助的抱着怀里的女子,卫芷晴身体渐渐冰冷,寒凉彻骨,点点冷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到他的身体,似乎在昭示着卫芷晴真的已经离去了。
楚云晗神情木然,不由得自嘲一笑,从未如此绝望过,如今他终于尝到了锥心蚀骨的滋味,微微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楚云晗最终又什么都没说,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满心的痛楚绝望。
陆离脸色灰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眸光似有雾气氤氲,尽是悲凉之色,芷晴,他爱了多年的女子,终究还是去了,走得这般猝不及防,这般让人难以接受。
楚云晗淡淡一笑,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没有丝毫温暖,他这一生极少有情绪,然而此刻却因为卫芷晴的离去而感到痛不欲生;以后,这怀中的女子再也不会醒来,自己再也看不到她温暖的笑容,再看不到她柔情似水的眼眸,像是含了无尽的情意,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月色皎洁,屋子里极是寂静,天地也好静,这一晚,楚云晗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抱着卫芷晴坐了整整一夜,神色似乎呆滞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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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卫芷岚听闻卫芷晴已经“死去”的消息时,心不由得紧了紧,她记得这能让人假死的药丸,整个过程持续七日,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便会失了药效,卫芷晴也会渐渐苏醒,所以如今当务之急,必须要让卫芷晴今日下葬,然而赵胤会派人找来一具身形与卫芷晴极是相似的女尸易容成卫芷晴的模样,以此瞒过楚云晗的眼睛。
思及此,卫芷岚便立刻去了澜月轩,此时,屋子里早已是来了许多人,个个脸上神情都很是悲伤,手中攥着帕子抹眼泪,也不知是真苦还是假哭;卫芷岚方才走进房间,便眼尖的瞧着卫芷柔以及苏姨娘两人眼里流露出的欣喜之色,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因着卫芷晴中毒不治离去,兰姨娘听闻如此噩耗,大受打击,一时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当场便哭晕了过去,永南王见此,立即便吩咐下人将兰姨娘抬回了清香苑。
楚云晗依然紧紧将卫芷晴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曾松手,俊美宛如天神般的容颜上,含着淡淡的微笑,但却不由得让卫芷岚心中一惊,他温暖的笑容极是触目惊心,黑色的眼睛满是无尽的悲怆与苍凉,似乎心底早已荒芜。
这样绝望无助的楚云晗,竟是卫芷岚第一次见,印象中他总是优雅尊贵,谈笑间满是戏虐,一双精明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如今的他,似乎因着卫芷晴的离去,带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仿佛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卫芷岚突然感到害怕,楚云晗会不会以后都再也没有笑容了?这样的他,直让人不忍心去看。
即便卫芷岚知晓卫芷晴不过是假死,这一切也是为了阻止她与楚云晗的这场大婚,不过是想瞒过他的眼睛而已;从此,卫芷晴便能离开他,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与楚云晗此生再不复相见,但明知如此,卫芷岚如今看着楚云晗这般痛楚绝望,心中竟然感到些许难过与自责,这一切她是不是做错了?
永南王面色悲恸,年老之时,竟连连白发人送黑发人,先是卫桁的死,如今卫芷晴又离去,整个人似乎受了这沉重的打击,早已苍老了许多,不由得老泪纵横,让人心中发酸。
卫芷岚瞧着永南王神情痛苦,微微抿了抿唇,如今,因着卫芷晴的死,为了不让楚云晗有所怀疑,这事情定然不能让永南王以及兰姨娘知晓,唯有等楚云晗心灰意冷之下,回了汴楚,方才能告诉他们,不让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一时间,卫芷岚面色凄楚,缓缓落了两行清泪,即便不忍心开口,但如今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开口道:“楚云晗,姐姐已经去了,你放开她罢。”
楚云晗似乎没有听到般,没有任何反应,却是依然紧紧抱着卫芷晴,俊颜上含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卫芷晴,让人极是心惊。
卫芷岚心中不禁感到苦涩,不知姐姐如今看着楚云晗这般模样,可否会原谅他?即便心中有所触动,但卫芷岚仍然理智,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让卫芷晴下葬,不然若等这药效过了,依着楚云晗冷心绝情的性子,卫芷晴怕是以后,终其一生都会与楚云晗纠缠不清。
思及此,卫芷岚微微敛了敛情绪,眸光紧盯着和楚云晗,又道:“姐姐如今已经离开了人世,楚云晗,你放开她罢,也好让姐姐早日入土为安。”
闻言,楚云晗眸光微微动了动,终是有了些情绪,深情的眸光依然凝视着卫芷晴,淡淡道:“晴儿如今已是我的妻,即便如今人已经离去,但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会带她回汴楚,不会让她留在西京。”
语罢,卫芷岚心中一惊,似是感到不可置信,忙道:“楚云晗,你疯了?如今已是五月份,天气越发热了,西京距离汴楚路途遥远,你怎能带着姐姐的尸身回汴楚?”
楚云晗一怔,继而自嘲一笑,方才他只想着不能让晴儿离开他,倒是忘了如今已是五月天气,且西京距离汴楚即便是快马加鞭,差不多也要大半个月,自己又如何能带着晴儿回汴楚?
似是察觉到楚云晗情绪的不稳定,卫芷岚低垂着眉眼,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悲凉道:“楚云晗,你何必再折磨着自己?如今姐姐人已经不在了,你也该放下了。”
楚云晗伤悲一笑,眸光满是悲怆,久久没有言语,似乎整个人已经麻木了般,早已痛的心如刀绞。
屋子里寂静无声,良久,楚云晗方才抱着卫芷晴,缓步往外走去,神色极是平静,眸光更是淡然无波,似乎在经历过如此锥心蚀骨的痛苦之后,再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卫芷岚瞧着楚云晗走了出去,一时竟摸不准他的心思,便也立刻离开了房间,心不由得感到不安。
屋子里极为姨娘小姐见此,不禁有些愕然,面上泪痕未干,也连忙跟了上去。
楚云晗将卫芷晴抱着走出了房门,便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坐着,良久都没有言语。
卫芷岚也不说话,便静静站于一侧,面色凄然,一时竟不敢去看楚云晗,怕自己不经意间漏出了疑点,也怕触及楚云晗伤痛的眼睛,因为,无论他有如何过错,无论他当初曾狠狠伤害过卫芷晴,但他如今的痛苦绝望,却是真实的,没有半分作假。
陆离脸色苍白如纸,因着卫芷晴的死,早已是心灰意冷,痛意的眸光看向卫芷晴安详的容颜时,似含了无尽的眷恋,心,似乎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痛到了麻木。
直到过了许久,楚云晗方才淡淡启唇道:“生同衾,死亦同穴,汴楚距离西京太远,我不能带走晴儿的遗体,但我要带走她的骨灰。”
闻言,卫芷岚心中一震,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楚云晗的性子,她是知晓的,若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便绝不会放手,卫芷晴生前,楚云晗待她便是如此,即便如今人已经“死去”,楚云晗依然不会让她留在西京。
楚云晗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中震惊,这西京但凡有人离世,皆是入土为安,除非身份低贱者,方才被扔到乱葬岗,以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才会采用火化的方式;但卫芷晴却是永南王府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是不应火化的,而是要入葬永南王府的陵墓。
因着卫芷晴的死,永南王心中本就有怒,毕竟对于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他也是只晓得,虽是看着温婉,但实则最是倔强,若非楚云晗将她逼到了绝境,卫芷晴也不会选择服毒自杀。
如今听闻楚云晗竟然要将卫芷晴的骨灰带回汴楚,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便是要火化,心中怒意更甚,若以前还因着他的身份有所顾忌,但如今卫芷晴都已经离去了,悲恸之下,永南王便再顾不得许多,嘲讽道:“晴儿生前在世之时,你不珍惜,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你还非要她的骨灰干什么?”
闻言,楚云晗倒也没有发怒,眸光依然温柔的凝视着卫芷晴,轻声道:“我与晴儿已经大婚了,她是我一生的妻,既是夫妻,定然是生同衾,死亦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