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姐姐来了,请坐。”柳心忙着让座:“早间去给皇后请安,看她恹恹的就没敢多停怕她絮烦只好早些回来。”
乌雅拿起她做的针线,一副蝶恋花的花样很是惹眼:“恹恹的也不是最近这一段日子了自打这次有了身孕就是不好,前次还能给皇太子做些小衣服什么的。这回压根就没见她拈过针线,不过她做的针线真是好。你我是万万及不上的。”
“我见过。”柳心笑着给乌雅端了盏梅子茶过来:“我有些担心,只能说给姐姐听。”
“你说吧。”乌雅起身接过茶:“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避讳的,相处好些时候都是知道彼此性子的人。”
“皇上变了。”柳心蹙着眉:“皇后也变了。我们做妃嫔的在这深宫里无不是仰仗他们的过活。亦或是他们性子不好,你我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怕,我们会和那两人一样。”
乌雅喝了口茶:“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在从前是可以和皇后无所顾忌地说这些话的。她会告诉你如何进退得宜,如何趋吉避凶。可是如今不会了,皇后不会去管这些。她跟皇上之间的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插进去的。谁要是横亘在里面,最后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柳心垂着头:“我那次和姐姐说的那个捡棋子的故事姐姐想必还记得吧?”
“嗯,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我也和皇上说过,皇上只是笑笑。后来还赏了我一副两色玉石做的围棋子,我想大概是叫我去照着做吧。”乌雅不辨情绪地一笑:“我问皇上,是不是也要我捡棋子捡到天亮。皇上看着我说了句话,捡了一晚上那第二晚是不是也要接着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话。”
“我爹以前叫我读过好些书,诸如《闺训》、《女则》好多好多。却没有教过我在这种地方的生活法则,进了宫才知道这儿跟民间是怎样的区别。且不说天家富贵如何为别家所不及。其实连个说话的去处都没有,没有侍寝的时候回到宫里,冷冷清清对着一盏孤灯一坐就是一夜。早知道是这样又何苦羡慕这份荣华富贵,找个平平凡凡的农夫嫁了只怕还要好得多。”柳心慢慢说着,手边的茶渐渐凉了。本来梅子茶就有些酸涩,温热的时候带着丝丝甜味还能入口。凉透的茶喝下去,犹如此时的心境,酸涩得叫人皱眉苦不堪言。
乌雅微微一笑:“我那时候不懂事,跟着皇后前脚后脚进宫。皇后不能不说是宽宏大度,很多事都在救我。我先前还觉着她抢了我的宠爱,甚至去质问她为何皇帝不眷宠我。让皇上和皇后闹了很大一场别扭,后来才知道原来皇后与我们一样都是要如此过的。”叹了口气:“不说别的,慧妃和娴妃给了皇后多少难堪我多少知道点。皇上明面上对皇后何等体贴,可是暗里的事儿不是别人能瞎说的。皇后这次这样发落慧妃真真是气急了,要不是这会子有了身孕不宜动气只怕永寿宫那位也不得好果子吃。她虽然说是有些推三不着两,上次当着皇上面前对皇后无礼皇后还没计较呢。”
柳心心底发寒:“皇后?”
“是,皇后已经很好了。她不妨碍你我承欢侍寝,只是想要皇上对她的一片心都不可得。还是在一心替你我着想,为何晋封你为宸妃?不就是为着妃子比一个昭仪的日常用度要多少好几倍,皇后身子不好人人看在眼里。要是万一。。。。。。那棵怎么好啊!”乌雅忧心忡忡:“真的没了皇后,这宫里只怕是最后一点人情都没了。”
“皇太后是不会管这些的,除了皇后谁也不是她想搭理的人。皇上那颗心,皇后都得不到何况是你我呢!”
第四章 涅槃凤凰14
“说我什么呢?!”清淡的笑声在背后响起,乌雅惊讶地扭过头。这才知道刚才柳心方才那一句皇后,是因为乐晖盈已经站在宫门口。
“臣妾参见皇后。”两日内依制行礼。
乐晖盈没让莫颜和榛遐跟着进来,自己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平身吧,这是在你宫里不是在我那儿。”
“娘娘请用茶。”柳心亲手捧着盏梅子茶放到她手边:“没有娘娘那儿的手艺好,娘娘别嫌弃。”
乐晖盈端起热热的梅子茶喝了一口:“还不赖,只是不够酸。如果是我就不要加蜜糖了,放点蜜桂花进去只怕更好。”手握在茶盏上:“方才听你们说的挺热闹的,怎么我一来就全不说了。若是这样还是走得好。”
“娘娘都听见了,也就没得说了。”乌雅微笑着把一碟小点心放到乐晖盈手边:“娘娘好兴致,怎么不去臣妾那儿坐坐?”
乐晖盈微微一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这儿是有事跟你们两人说。”
“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听皇后的口气分辨不出究竟出了什么事。
“倘或把六宫之事交与你们,能做好么?”乐晖盈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安详和蔼。乌雅仿佛又看到那个初入宫时娇柔婉转的皇后。
“娘娘,臣妾丝毫不敢有僭越之心。皇后和皇上同为万民之主,臣妾等福浅德薄绝不敢有丝毫不该有的念头。”乌雅低头跪在皇后面前:“娘娘身子不好,臣妾等就是暂代两日也是担心有不到之处给娘娘添麻烦,还请娘娘不要见怪。若是臣妾等不对的地方,娘娘尽管教训。”
乐晖盈浅浅喝了一口:“你我是第一天认识么?用得着这样行礼回话!起来说话。”
乌雅拗不过,赶紧起身:“娘娘有事尽管吩咐,臣妾一定谨遵娘娘吩咐。”
“我的时候不多,你们都是知道的。这肚子里的两个保不保得住都还不知道,原先还只是一个焱儿如今又添上了妤珏,说什么都放不下。你们如今一宫主位,抚养皇子公主都是够格的。我把那姐弟俩交给你们,只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叹了口气:“娴妃是自误所害,徐谦本是咎由自取。这两根刺我能替你们拔掉,就都拔掉了。还有一根刺,趁着我有精神也替你们办了。至于皇上那就看各人的缘法,这个我倒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柳心听她说话分明就是半头话的光景,句句透着不祥之兆。心底着急一下跪在乐晖盈脚边:“娘娘,臣妾做错了什么受责罚是不敢辩的。还求娘娘不要吓唬臣妾,娘娘统摄六宫谁人不服?这等话说出来,柳心和德妃万不敢受。”
“我哪有吓唬你们,说的句句实话。”乐晖盈远望着永宁宫外的宫门:“这儿的事很快就和我没干系了,孩子还小你们多看顾些。”说完,缓缓起身往外走。
两个人赶紧跟上去,站在外面的莫颜和榛遐已经迎上来:“小姐,回去了?”
“不急,多走走。”乐晖盈微微一笑,也不要人扶自己出了永宁宫。
剩下两个妃子在那里面面相觑,皇后说的这些话要是有一句传到皇帝那儿不知道会怎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交代后事?只是皇后正当青春年华,说这些实在是不吉祥。
“微臣参见皇上。”何蔺拿着乐晖盈的脉案到了皇帝御书房,好些时候对她不闻不问怎么今儿记起来了。不是就这么打算放任她自生自灭么,这样对她倒不如放手对她对你都好。
“皇后最近身子如何,眹听所不是很好。”皇帝刚看完乐辉懿呈上来关于徐家的奏折,先前还以为自己看过之后会有不舍或是一丝怅惘。哪知道会是这样的平静,似乎不用考虑就准了乐辉懿和六部的奏请。
何蔺迟疑了一下,一句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一下停顿皇帝看在眼里:“难以启齿?或是皇后不豫?”
“启奏皇上,娘娘的时候不多了。”早就答应过她的事,眼看九转丹回在此一举怎能轻易放弃。不是她要放开你的手,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抓住她,继而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再也不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不会有你伤透了她的心还对她予取予求,早在冷宫之时就该带她走。是她还不想放手,还想跟他一起走。谁知道又一次伤了她,伤到无法挽回。
“什么?上次不是说已有起色,眹想着经过一段日子的调理自然是好得快多了。”皇帝惊愕地看着何蔺:“何蔺你是太医,不能用束手无策这种话来敷衍眹。”
何蔺依旧是摇头:“皇上,药医不死病。娘娘从怀孕开始微臣就说过,二者取其一。娘娘既然要皇子,就注定要自己搭进去。微臣也想逆天而行,谁知道又是两个皇子。耗损娘娘的元气自然是增加了一倍,不说是娘娘的身子。就是常人也不定能受得住如此损耗,何况娘娘。微臣无能,皇上恕罪。”
“眹去看她。”皇帝扔下手里的东西,一径出了门。何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