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总算是清爽下,身上清爽了便坐不住了,从内厢走到外堂,端王府全景图,行昭是看过的。可内部构建,行昭这是头一回见到,黄妈妈先出宫来帮着打理嫁妆家俱,便跟在行昭身边儿解说,“。。。正院在中轴线上,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儿,说小也不算小,上房有六间,您的卧房、王爷的卧房还有王爷的小书房,您的小书房,后罩房是单排屋,有您和王爷专用的小厨房,也有搁置您独个儿物品的小库房。正院东边儿,王爷特意让人辟了一块儿地,打了几个梅花桩,吊了几个沙袋。。。”
说不激动是假的,行昭心里很激动。
手摸在门框上是激动的,看着崭新崭新的房子是激动的,连窗棂隔板上雕着的芙蓉花儿都觉得比往日见过的好看。
这是她的家,这是她与周慎的家。
一激动,行昭就吃不下饭,不仅午饭没吃下去,晚饭也吃得少,等夜深客走后,六皇子身上带着酒气儿进屋子里来时,行昭正在吃放在案首上当做摆设的糕点,六皇子推开门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中午没吃饭?”
行昭拍拍手掌,把站在指尖上的绿豆糕拂落掉,简明扼要地摇头:“吃了,又饿了。”
大喜日子,内侍不能进喜房里来,行昭擦了擦手亲自去把六皇子扶进来,鼻尖嗅了嗅,不是什么花雕好酒,就一股烧刀子的辣味儿,便笑问:“舅舅又灌你酒了?”
行昭有多激动,方祈今儿个就有多生猛。
六皇子顺势靠在媳妇儿身上,腿一弯,腰一佝,干脆借酒装疯,头埋到行昭颈窝窝里,深吸一口气儿,满鼻子都是香味儿,心情大好地闷声闷气控诉方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舅舅拖着姐夫来灌我酒,后来大姐派人过来暗地里和姐夫说了两句,姐夫消停了,你舅舅就更生猛了,开始是三杯干,后来就变成了碗,喝得我难受。。。”
里头人知机得很,见势不对立马撤退,莲玉断后关了门。
行昭边听边哈哈笑,扶他坐在床边儿,倒了杯热茶水凑到他嘴边去,六皇子吸吸呼呼喝了大半杯,脑子清醒过来就开始嫌弃身上酒味儿重了,自个儿去后厢抹了把脸,再换了衣裳出来。
行昭盘腿坐在床上,六皇子便欺身凑过去,一头磨蹭一头问:“今儿个累了吧?”
眼光闪闪的,像只眼泪汪汪的小犬。。。
额。。。
难不成她不累,他还敢做什么?
行昭笑眯眯地点头:“累!”又探头看了看案首上燃得极好的那对龙凤红烛,“你想干嘛?”
六皇子眼神陡然一亮:“能干嘛!?”
“能。。。我能给你念书、磨墨、抄诗。。。哦,我们还能商量商量府里头的人事、财务还有外头的商铺、田地,要是你不累,我还能弹首小曲儿给你听,虽说弹得不算太好,可也会,我瞧着外厢放了方琴,正好。。。”
突然间,行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六皇子一个欺身,果断凑上前来,轻轻含住了新娘子喋喋不休的嘴。
一股浓烈的伴着茶香的酒味儿,从口腔里横冲直撞地冲上脑顶,行昭手紧紧揪住六皇子的衣角,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继续看着案首上摆放着的那对红烛。
烛火摇曳生姿,像在跳跃也像在迈步前行。
这是她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最美好的烛光。
正文 第两百二七章 谢恩
头一夜要镇场面,六皇子一向没有贴身的丫鬟,行昭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莲玉、莲蓉就在外头守夜,等到了三更天,已经是万籁俱寂,却见黄妈妈一身儿穿戴得都很整齐,轻手轻脚地过来,压低声音问:“里间睡了吗?”
莲蓉打个呵欠,摇头:“将将才熄灯,有两点微微弱弱的烛光,估摸着就剩下对儿龙凤呈祥大喜红烛在烧,姑娘和王爷一直在说话儿。。。”
黄妈妈拍拍胸口,面色一舒。
既然一直在说话儿。。。。那就没那功夫干那事儿了吧?
黄妈妈挂心这事儿,挂心得觉都没睡轻省,见正院灯弱了下来,赶忙过来问。
行敦伦大礼行早了,六皇子倒是个血气方刚的十**的少年郎,自家姑娘可是都还没及笄啊!早早那事儿。。。吃亏可都是女人!生儿育女早了,身子骨还不强健,母亲不强健,生下来的孩儿自然元气也弱——看看当今皇帝,母亲摸爬滚打上来的,顾氏身子骨可练得强健得很,五石散和酒色女色加在一块儿都撑了这么些年,全靠先天带来那股子气儿。。。
所以方皇后坚持要让自家姑娘及笄之后再圆房。
黄妈妈的顾虑,莲蓉没看清楚,莲玉却心知肚明,轻声笑道:“妈妈赶紧回去睡一把时辰吧,过会子姑娘就该起来了,您不得近身立威啊?”
“在自个儿院子里头叫姑娘没人指摘,出去了就得叫端王妃!都得记牢了!”
黄妈妈黑脸一板,莲玉莲蓉赶忙称是。
里间一夜无眠,行昭侧着睡,睁着睡。趴着睡,怎么睡也睡不着——六皇子得偿所愿之后,嘴巴就闭不住了,吃不能吃,搂搂抱抱总没越界吧?把行昭抱在怀里头说话儿,从辽东说到江南,再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说累了,喜滋滋地喝口小媳妇儿递上来的热茶水,砸吧砸吧再接着往下说。
二皇子真是您亲兄弟,没抱错。
说着说着,就听见外头敲更的声音,这都三更天儿了,四更就得起来梳洗备礼,好进宫叩拜谢恩了!
得嘞!悄悄话儿甭说了,赶紧洗洗睡吧!
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得留时间适应,行昭躺在里侧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脑子很空,什么也没想,可就是睡不着,一个翻身却被那男人长手一勾。被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眼睛一闭,心一下子就落定了。
明明没睡多少时候,可莲玉在大红鸳鸯帘帐外轻声一唤。行昭便一下子就很清醒地睁了眼睛,和瑰意阁完全不一样的摆设格局,再扭头一瞧,身边儿是空的。
“王爷起来了?”
莲玉一边点头,一边把烫熨好了的内衫抖落出来服侍行昭穿上,“刚起来,在后头扎马步。。。”往窗棂外头望了望,“估摸着这会儿也得回来了。”
六皇子胸上的那坨腱子肉,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八宝胡同离皇城有点远,洗漱、梳妆、用早膳、再驾马往定京中心驶去。整个端王府都在头一个清早里忙碌中井井有条,行昭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她管家有多高超,是方皇后和邢氏帮她选的陪房选得好。
就像待嫁那段时日一样。初嫁的行昭同样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皇帝、陈家,还有远在川贵一带的镇守大将秦伯龄——别忘了蒋佥事是在哪里遇袭的!
行昭完全有理由相信陈显与秦伯龄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结盟。
这一世的方皇后为什么希望她早嫁,甚至还未到及笄就赶紧将她嫁出去,害怕皇帝不行了,国丧耽误三年是一回事儿,更多的是顾忌这一触即发的局势,皇宫正张大嘴巴,等待着吞噬从未停息过的腥风血雨。
成婚第二日大早进宫,既是叩谢皇恩,也是拜夫家长辈和开祠祭祖。
天子为父,两样事儿就可以一块儿办了。
小夫妻都是在宫里头长大的,轻车熟路,进凤仪殿是蒋明英领的路,这才隔了一天,行昭却觉得有很久没见过似的。
一进大殿,便见帝后二人并肩坐于上首,下首陆淑妃、陈德妃、王懋妃还有惠妃按序而坐,顾婕妤是唯一一个未在妃位却列席落座的。
行昭跟在六皇子身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算是补昨儿个的高堂之礼。
皇帝靠在椅背上,眼睛眯了眯,瞧不太出来两人的貌合神离,便惯例说了几句:“户部的事儿就先放一放,也借机会好好养养身体,延绵子嗣是大事。。。”陡然想起来老二成亲结结实实两三年了,是一点儿子嗣动静都没有,这可不行,他如今身子还健壮,可百年之后老二即了位,后嗣儿子没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