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他来的老师一边擦汗一边附议:“是额呀,小孩子太娇弱了!”
陆一文刚醒那会儿就在心底骂了:“如果不是你们逼的,我能那么柔弱么!什么学生老师一条心,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理论结合实践教学工程改革,我做个学生容易么我!”
完了!陈帆那边的事情要黄了!
想到这处,身边的电话果然响了,他诚惶诚恐的按下接听键,对面就传来陈帆的咆哮声:“你怎敢放我鸽子!说好的五点半呢!现在几点啊!七点了啊我的大少爷,你在哪儿啊!明天活动还要不要继续啦!你别以为自己是全市第三名就了不起啊啊!老子求你那么久你就这样对老子的吗?!”
陆一文含泪怒骂:“我这不中暑昏倒了吗?你老子老子的有完没完!我……”
“喂……”
对面似乎换了个人接电话,这个“喂”字的发音温柔中带着点儒雅,理性中透着些磁性,肯定不是陈帆那厮!
“我是董皓。”
果然吧!我就说!
“董皓哥……我不是故意的……”陆一文立马将语气从粗暴转为柔弱。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来就是。陈帆话说的有点重,你别在意。”
本来就不会当真……那货嘴里除了些天文地理就全是放屁了。
“知道……我明天七点就来。”
“恩。”
对面挂了电话,陆一文舒了口气,张开五指,让头上的空调冷气从指间流过,这处不像在实验室那般蒸桑拿,舒服……
这点滴一直挂到晚上十点才算完事儿,陆一文放弃回家的打算,只好在寝室住一晚。宋裴心虚的给他揉腿捏肩倒洗脚水,服务的是样样周到让他真有做了老爷的感觉。
寝室条件比较好,学校给安排的是学生公寓,一个厅,三间房,每间房住四个人,厕所除了该有的坑洞和洗水槽,还配有一个热水器,两间淋浴房。
只是夏天有点热,头上唯有两个摇头电风扇,转动时还会发出嘎叽的金属噪声。
可能是傍晚睡了一觉,陆一文直到很晚才闭眼,那时候电闸刚拉,半夜十二点,据说是妖魔横行的时段,一夜无梦。
“嘀嘀嘀”的手机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陆一文飞快跳下床铺洗漱,在六点十五的时候出了学校往陈帆那儿赶。
早上的交通还没到高峰时段,陆一文几乎是掐着点到得目的地。
董皓已经起了,陈帆还露着个大白肚子睡着。
“你先坐会儿,下午一点比赛,早上我们还可以练练。”
董皓坐在写字台前边写东西边说。
陆一文“哦”了一声便开他哥的电脑玩起来。
大概到八点,陈帆自然醒,爬下床看到弟弟已经来了,有些惊讶的问:“你不昨天中暑么,怎么那么早就到了?”
“……不你这吸血鬼奴役的吗?”
陈帆攀在栏杆上,伸出一只脚往陆一文身上踹去,“小把戏从哪儿学来那么多修辞手法,马克思还说采用奴隶制是原始社会文明发展的巨大进步呢!为了人类发展我做这点牺牲算什么,少给我在那儿唧唧歪歪。”
“呀呸的你歪理怎就那么多,我告你我学校今天还有课呢,我,我这容易吗!”
在一旁的董皓听得笑了,放下笔转身朝向他们,说:“陈帆你赶紧下来吧,知道你文化水平高,别总欺负你弟弟啊。”
“大攻小,强执弱,我弟还求平等,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象,有本事,有本事比我早出生几年啊!”
“……你幼稚……”陆一文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较真,“董皓哥,要不你带我先去熟悉熟悉地形,我可不愿和他共处一室了。”
“行,”董皓说着合上本子,站起身,朝陈帆交待了句:“你弄好就快点过来,我们在五号楼等你,齐原也在。”
陈帆从扶梯下来,拿了脸盆看着董皓不解: “……他来做什么,我们农民还没了自主权?”
“你是农民,我们是公民……他是指导老师,不来谁来?走了,约好的七点半。”
说完,他无视陈帆崩塌扭曲的脸面,便拉着陆一文出了宿舍。
路上经过食堂,董皓进去买了四个包子,分给陆一文两个。
其实陆一文对这个学校还是很熟门熟路的,毕竟高中那几年没有少来。
走到教学楼,乘电梯到五层,董皓直接领着他去齐原的办公室。
齐原摆好棋盘在等他们,见到人来了,微笑着就招呼他们进来。
还未等人坐定,他开口便问:“陈帆呢?”
……
说起齐原,陆一文是认识的,曾经来过陈帆的家,号称家访,实际就是来看看他亲爱的大弟子有没有金屋藏娇。那时陆一文年幼无知,还以为老师对他的敌意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等长大了才知道,那该是一种可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还好自己是陈帆弟弟,不然肯定早年夭折。
“他,还刚起来,我让他八点前来的。”董皓跟齐原的脾气有点像,只是没有对方那么多变,所以陆一文喜欢。
“我哥说他需要民主权自由权,对老师您的遵遵教导视若无睹,对弟弟更是变本加厉的虐待,他还说喜欢大攻小,强执弱的感觉,老师!求您对他多多管束啊。”
陆一文趁机赶紧告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贤弟你放心,我定将你哥调,教的老老实实,对你礼贤下士!”齐原双手环胸,往椅内靠去,眼里冒着露骨的精光。
陆一文心底呵呵笑,董皓坐在一旁无言的看着他们两人,不由得为陈帆的将来捏一把汗。
等到八点过了五分,陈帆嘴里叼着葱油饼急忙赶了过来,两张象棋棋盘已经摆开,陆一文自然对阵主将董皓,齐原也乐意和陈帆对局。
大致陆一文下了三盘,盘盘皆输,精气神都有些萎靡,董皓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便拉着他去了一间空教室复盘:“你为什么老走仙人指路的招,我拆了你两盘,你却一点都没变套路,是有什么想法么?”
陆一文摇头:“我是想中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就怕你说我路子野。”
董皓倒没想到他这样回答,挑挑眉头,指着棋盘问:“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按最原始的谱子来摆么?”
陆一文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普通的打法根本就赢不了对局,棋盘上讲究的是思维变化而不是定式。围棋况且有第一手下在天元的,我干嘛就要死守着炮二平五的老路子打。”
有人说,下棋下的好的人一般都比较文静,因为耐心是靠长久锻炼出来的,谦和的态度也是。
不过陆一文是属于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暗潮汹涌的那类。
至于这个回答,董皓的确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也因为这个回答,董皓对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四岁的男孩儿有了重新的认识。
“你不是路子野,是路子怪。”他对陆一文说:“很多人为了成为职业棋士从小就在那里背定式,就连特级大师脑子里何尝不是放着从古至今的有名棋谱,什么是基础,他和突破创新的矛盾又在哪里,你看到了么?”
这个问题一下又被提升了一个高度,从阶级斗争一下转变为改革开放了啊。
“我,我看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叫我背定式我肯定下不来棋,我爸从小教我的都是他那套野路子,你现在叫我习惯书上的打法就跟叫我一个学物理的去背历史一样啊。”
陆一文纠结的挠乱了头发,下午就要比赛了现在跟他谈什么下法,自己是很喜欢和他独处的这段好时光啦,但能不能不要谈这么严肃的话题。
“董大哥,我求您了……饶了我这个做三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