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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停住的此处,就是她七岁以前生活过的那个坊市,她其实可以幻化出陈半仙和唐正,还有唐慧来,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白广寒往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脸,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唐正还没死。”
安岚微怔,只是她是心思多剔透的人,稍品一下这句话便明白其意:“那会活下去吗?”
白广寒不语,让活人死简单,但让死人活过来却是不可能的事,而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摆脱死亡活下去,也绝不是谁可以承诺的事情。
他问:“他还活着,你不想回去看他一眼?”
安岚沉默,这个世界,这座城池,这场人间烟火,在这里,她能执行她的一切意愿。想复仇,无需隐忍,无需盘算,只需心念一动,便可达成,旁人的生死就在她股掌之间。
权力的诱惑和仇恨的驱使,人心阴暗面的力量如此强大,让她即便知道自己也会为此付出代价,却也无法即刻做出决定。
“你看。”白广寒没有逼她,只是忽然抬手指向从他们前面经过的那些行人,“莫论屋宇城楼,仅是这些普通的行人,你可有真正关注过?”
安岚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是不解,却一看之下,马上怔住。
那些人,竟大部分都面目模糊!
“你急于扩张自己的世界,沉迷于它们带给你翻云覆雨的力量,却也因而疏于细节,所有模糊不清之处,都是你留下的错漏之点。如此,你的城池建得越快,轰然坍塌的可能亦越大。”白广寒看着前面,语气不急不缓,神色淡然,“此时你情绪不稳,错漏便会更大,如果香境世界是在自己手里垮塌,那么香境之主便等于是废了,到时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长香殿有记载,千年以来,如你一般有天赋者不少,但多少天才,却就是夭折在此。”
安岚怔然,太多情绪在心里翻涌,以至于她不能言语。不过她总算是停止了她香境世界的扩张,这座雄城,自此,只展现出它不足一半的面貌。而此刻她的精力也几乎全部消耗,但她却还是在咬牙坚持,没有放弃之意。
白广寒看着她道:“眼下你若还坚持对他们下手,你的香境或许不会垮塌,只是此事你需想好了,我不会阻止你,但决定的事就不能后悔。”
安岚怔怔地看着白广寒,白广寒轻轻握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安岚,唯有心意坚定,他人才无机可乘。”
无论做了什么,都不能后悔。
真的要将那几个人的生命一点一点收割吗?
他们此时并未在她眼前,但她依旧能看得到他们。
除去薛盘,薛成禄和那位老仆人外,还有三个女人,两个小厮,以及一个看着不满十岁的孩子。
愤怒和仇恨涌上时,多么阴暗的心思都能生得出,多么狠戾的话都能说得来。
而手里的利剑,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可以毫不犹豫的挥出去,不后悔。但当面对那几个好不知情的女人,甚至是孩子时,她真的可以做到事后不悔?
“天地存正道,对错在心里。”白广寒缓缓开口,“这条路走下去,你日后的地位会越来越高,权力也会越来越大,因而一念之差,毁掉的不会是别人,往往先是自己。”
第356章 暂停
城池刹时消失,如大梦一场。
安岚原本笔直端正在床上,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倒,甚至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完全不同于她香境里的状态,此时她脸白如纸,双目无神,眉头紧蹙,身上的衣服亦几乎全被汗湿。
白广寒神色凝重,疾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在她额上探了探,又替她把了把脉,再三确认未伤及性命后,眉头才稍稍舒展。只是他欲将她抱起来时,才发现她脚上竟被栓了铁链,他原本松缓下来的神色瞬间冷凝,那双向来淡漠的眸子似忽然结了一层寒冰,而冰层下有怒火在燃。
在唐国,只有犯人和畜牲才会被栓铁链,即便是对有杀父之仇的人,也是不能轻易动用铁链,那是奇耻大辱。
有的人,可以杀,但不可辱。
更何况,她是天枢殿的传人,是景府的儿媳妇,是他费尽心思培养,小心翼翼看顾,允诺满足一切的人。旁人可以嫉妒她,对付她,陷害她,暗算她,却绝不敢折辱她。
薛府,算是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才握住她的脚看了一眼,脚踝已经被磨破了皮,点点血迹从皮层下渗出。
“钥匙,可能在……”安岚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了,声音如蚊蝇,“薛成禄身上。”
“别说话。”白广寒收了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柔声道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去了院子。
安岚的香境收起来的前一刻,让他们全都陷入昏迷中,当然。每个人昏迷的程度不一样,如薛盘和薛成禄,要醒过来,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了。
白广寒在薛成禄腰上摸了摸,便找到一串钥匙。回来试了几次,就打开她脚踝上的锁。白广寒脱了自己的外罩衣给她穿上,然后将她抱起来,走出去。安岚此时已有些迷迷糊糊,因她身上的衣服已全被汗湿,原觉得有些冷。却接触到他的身体时,遂感觉他的体温有些惊人,似比之前还要高出许多。
她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而且他怎么找到这来的,还有涅槃……这一想。竟吓得清醒了几分,忙张口:“先生,你——”
只是正好这会儿蒙三爷找了过来,他进院子时面上原本带着焦虑之色,却看到他们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就道:“先生,这满府的人好像都睡着了!”
白广寒没有给他解释。只是吩咐一句:“你去屋里将床上那条铁链收了。”
蒙三爷即应下,也不问问什么,就进了那屋。
白广寒垂下眼。接着道:“我没事。”说着他就出了院子。
片刻,蒙三爷亦跟了出来。
之前,那一个个雪坑只是将他们埋道脖子那,随后那片雪原就沉静下去,远处连绵的雪山如沉默了千年的神祗,冷冷地俯视着他脚下那些卑微的生命。
薛如海和薛铭等人提心吊胆了一阵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能动弹些许,于是赶紧挣扎着从雪坑里爬出。就那么一点一点往外挪。不敢动作太大,怕又重新落回去。待他们终于完完全全爬出雪坑的时候,薛如海长长地吁了口气,此时,他方觉得冷,刺骨的寒冷,令他还来不及好好想想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忍不住打起哆嗦。
薛府的这些爷们生来就在富贵乡,何曾受过这等苦,不消片刻,就有人忍不住眼泪鼻涕一块往外流,然而更可怕的却还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薛如海此时即便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只是未等他开口赔罪求饶,就看到前面有个女人的身影往他这走来,随即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只是眨眼了时间,那女人就已经到了他跟前,他却看不清她的容貌,接着就感觉她似绕着自己走了一圈,然后飘然远去。而他回过神时,忽感到透心的寒意,恐惧几乎占据了每个毛孔,他一下子瘫软在雪地上。
白广寒走出薛府的时候,收回自己的香境,薛如海等人醒过神,却一个一个都坐在那,没有一人出声。整个薛府依旧黑洞洞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像似已经无人居住的府邸,颓败的气息连那高高的围墙都挡不住。
……
薛家集体病倒了,足有二十几号人,全是嫡系,合谷但凡有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每位大夫都说是得了风寒,服几日药,好好养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但薛府的人却不信,悄悄派人去长安城,就连蒙府,薛家也备了厚礼前去,却连大门都没得进就被请了回去。
果不其然,三天后,薛如海的病情忽然恶化,竟在半夜里去了。又三天后,薛成禄在早晨将起床的时候,心脏忽然就停止了跳动,也跟着去了,薛府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