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忽然车夫道:“女官可知道崔府出了一件奇事?”
阿弦昨夜困在房中,并不知外头的事,闻言问了一句,车夫道:“听说崔府的牡丹开了,大家都在说着牡丹是给崔夫人贺寿的,也是崔府这样积福积德的人家,才能得花神下降祝寿呢。”
花神?阿弦眼皮跳了两下。
………
正如崔升同阿弦说的,这一次崔夫人做寿并未轰动,也算是家宴,没有更多的外客到场。
只有向来相好熟稔的一些亲朋好友前来,比如朝中的许圉师魏玄同等,以及沛王李贤,太平公主,连武后都命内侍赐了两样贺礼出来。
阿弦进门之时,太平正跟李贤两个在花园里打量那即将盛开的牡丹花,那粉玉一样的花瓣迎风招展,看起来妖娆瑰丽。
太平兴奋至极:“贤哥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花神下降么?”
李贤笑着低声道:“嘘,怎么你也听那些无稽之谈,哪里有什么花神,只不过是偶然的巧合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太平道:“这样难得的奇事,你怎么不当回事?我出宫的时候母后还叮嘱我,让我仔细看看这牡丹是什么样儿的呢。”
李贤眉峰一动:“哦?是吗?”
太平道:“骗你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有个内侍匆匆走来到:“殿下,门上说女官大人到了。”
太平早就叫人盯着门上,吩咐阿弦一到便来禀奏,闻言喜不自禁,忙对李贤道:“小弦子终于来了,不如让她来看一看到底是怎么。”
李贤的眼底也透出欢悦之色,却并不十分外露:“你且记得收敛行止,这可是在崔师傅家里,别要胡闹叫人笑话。”
太平一概答应,自己往前走到半路,远远地见阿弦立在廊下,却被人阻住,似正在说话。
太平且走且打量,依稀认出了拦着阿弦的那人:“是她?”
这拦住阿弦说话的,是个女子,着粉白色的缎袄,领口镶着雪白狐狸毛,虽是冬日,却打扮的甚是伶俐鲜艳,竟正是上次见过的韦氏姐妹里的韦洛。
“在说什么呢?”太平加快脚步。
隔着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听韦洛道:“好好地做你的女官就是了,不要来搅别人的事!”竟是疾言厉色似的。
太平眉头一皱,扬声道:“好热闹,你们是在吵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阿倍广目先生,正是阿倍仲麻吕(晁衡)的叔叔~
第236章 嗜血之花
阿弦才到崔府; 即刻就被人指引往后院而来。
她本预备着先去拜见两位夫人; 不料中途却被韦洛拦住。
起初阿弦以为是偶然相遇,何况她跟韦家之人并不相熟,因此只一点头便欲走开。
谁知韦洛道:“女官请留步;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跟女官说。”
阿弦这才嗅到气息不对; 虽心下迟疑; 面上仍是带笑:“姑娘有什么话对我说?”
韦洛一笑道:“近来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不知女官可听说过什么?”
阿弦诧异:“您指的是?”
韦洛眼中透出不悦之色:“奇了怪了,我人在宅院之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怎么女官在外东奔西走竟没听说?”
阿弦心里虽然纳闷,却到底不懂何意; 因见韦洛面带气恼之色,这话听来又有些蛮横无理,阿弦反觉着好笑起来:“到底怎么样; 劳烦姑娘直说如何?若跟我有关的倒也罢了; 若跟我无关,我可并没兴趣听。”
韦洛见她笑吟吟地; 敛眉跺脚道:“当然跟你有关; 没事儿我难道同你玩么?”
阿弦挑了挑眉。
韦洛道:“你老实说,你跟表哥究竟是怎么样?”
心一抽; 脸上的笑也微微僵了下,韦洛正仔细盯着看呢,即刻跟捉到证据一样冷笑:“怎么; 你心虚了?”
阿弦淡淡道:“心虚什么?”
韦洛道:“外头有人说,表哥跟你……跟你不清不楚的,你认不认?”
不清不楚四个字,这样刺耳。
阿弦好笑之余,又有些无名之怒:“我是我,天官是天官,哪里不清,哪里不楚?姑娘倒是说清楚才好。”
“无耻!”韦洛不由道:“我自然是在问你,你是不是……用什么法子勾引表哥了?”
阿弦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竟会有人用“勾引”这种叫她“望尘莫及”的技能来横加指责。
阿弦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韦洛道:“那天晚上,表哥是不是在怀贞坊你们家里留了一夜?回来后他就……”
心头一动,阿弦知道韦洛指的必然是她救程家小子病重那天晚上,可惜她都不记得那夜的详细情形。
“阿叔就怎么样?”阿弦好奇的韦洛没有说完的部分。
韦洛尖声道:“你承认了表哥那夜是在你家里了?”
阿弦心无旁骛,自也不惮回答她,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多了个心眼:“我不喜欢姑娘这种问案似的口吻,我不乐意告诉你,怎地?”
韦洛恼怒:“十八子!”
阿弦原本当她是崔家的亲戚,故而好言相待,此刻察觉了韦洛的用意,便沉了脸色:“住嘴。”
韦洛被她的气势所惊,忍不住后退了步:“你……你干什么?”
阿弦道:“请姑娘不要胡言乱语,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你若再出言不逊,无理诽谤,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能怎么样?”韦洛有些紧张。
阿弦道:“也没怎么样,无非是告上御史,治你的罪罢了。”
韦洛呆了呆,昂首道:“你不必威胁我,若真的是这样,我也正好跟御史说清楚,你身为女官,行为不检,勾引朝中官员,暗中又指使下人报复殴打……实在无耻之极!”
阿弦自觉头顶疑云阵阵:“你到底什么意思,何为报复殴打?我又殴打过谁了?”
韦洛哼道:“你还装蒜,敢做不敢认么?你嫉妒表哥喜欢姐姐,暗中叫人打我哥哥报复,你这种人居然还当女官。”
阿弦目瞪口呆:“你哥哥……?”
这一切都是从哪说起?简直叫人啼笑皆非。
因此时来贺寿的人渐渐多,不时有府内下人经过,韦洛见目的达到,冷哼道:“既然娘娘器重你,你就该好生尽心当你的女官,自己多规矩检点些!不要总想搅乱别人的好事!”
阿弦无法言语,像是看着一只样貌新奇的鬼怪般看着韦洛,若不是韦洛疯的失去理智一派胡言,就是有些她不知的内情。
却正在此时,太平及时赶到,插了进来。
韦洛见了太平,即刻收敛了嚣张气焰,忐忑而恭敬地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太平不理反道:“你刚才说什么呢?怎么好像是在教训小弦姐姐?”
韦洛一惊,听到太平居然称呼阿弦“姐姐”,脸色变绿:“殿下,这个……”
阿弦本正琢磨韦洛所说殴打她兄长的事,蓦地听太平如此相唤,也愣住了。
太平盯着韦洛:“难道你不知道小弦姐姐是母后跟父皇十分器重的女官么?你凭什么对她这样无礼?”
韦洛的脸色越发难看:“殿下,我、我并没有……”她原本还想提醒太平是不是叫错了“姐姐”,如今见太平咄咄逼人,哪里还敢多嘴?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方才贪图嘴快,竟没留意太平也来了。
阿弦见太平在替自己出头,心头滋味莫可名状:“殿下……今日大好的日子,就不必计较这些小事了。”
太平瞥她一眼:“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就不计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