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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1 / 2)

>  她下定决心似的走到案板前,举手又拿起那把锋利的菜刀,受伤的手重又拿起一个干蘑。

“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阿弦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中的泪却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那些凌乱的食材上。

“放下,放下!”身侧,老朱头惊慌地大叫。

阿弦不抬头,只是用力切那干蘑,如果这时候她失手,只怕会将整只手都切下来。

老朱头的声音带了几分绝望的凄厉了:“阿弦,弦子!”

阿弦攥紧那把刀:“不想我拿刀,自己来拿啊!不想我做饭,那你就快点病好,来给我做饭,你知不知道我都快饿死啦!”

她猛地转头,满脸泪痕狼藉,就好像这张脸才从海水里冒出来一样。

老朱头呆在原地。

“阿弦!”门口一道人影出现,是袁恕己。

袁恕己快步走到阿弦身前,一眼看见她手指上的伤:“你、你在干什么?”

阿弦轻声:“没什么,大人,我不小心伤到。”

袁恕己浓眉紧皱:“不小心?我方才在外头就听见你好似在大叫……”

阿弦道:“我没事。”

袁恕己握住阿弦受伤的手指,轻声叹息,终于说道:“我才回府衙就听说了朱伯的事,我不放心特来看看,怎么……英俊先生这么晚又去了哪里?竟放你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

他转头环顾周遭,目光所及,却似什么也没看见。

阿弦直直看着袁恕己的身侧。

从头到尾,老朱头明明就站在那里,正望着她。

第73章 夜之魇

先前袁恕己送别阿弦后才回府衙; 吴成闻讯迎接; 把这几日的公务禀了一番,将离开之时; 问道:“十八子回家里去了?”

袁恕己见他问的古怪,便道:“怎么了?”

吴成道:“有件事正要告诉您; 老朱头出事了。”

袁恕己一惊:“什么意思?”

吴成道:“说是突然得了急病,被苦岩寺的一个什么老和尚带了去疗治了。”

袁恕己大感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成道:“是前天的事; 不过……”他迟疑了会儿,上前道:“因此事跟十八子有关,我听说后,又打听不出别的什么消息,暗中派人前往城郊的苦岩寺打听,谁知; 那寺里的众人都说不知道有此事。”

袁恕己沉默不语,吴成又道:“但是那主持老和尚说; 他们寺里曾有个挂单的游方僧人; 是个极有能耐的得道高僧,当初他曾经帮助过老朱头跟十八子,后来就又游方天下不知所踪了。倘若这次老朱头果然急病生灾等,他若有所感知前来救护……带了老朱头去; 也是有的。”

吴成的声音在耳畔声声落定,袁恕己终于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因这一次灭门血案非同一般,袁恕己才会亲去垣县; 正也因为极为重视此案,才特意带了阿弦同去。

阿弦跟老朱头两人,虽非亲生,平日那种相处,却俨然早就血浓于水,生死相依了。

倘若偏是在这时候老朱头出了事,如今更是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地步……袁恕己不知阿弦将会如何。

尤其是目睹她先前雀跃欢喜,一心想要回家的情形,袁恕己竟无法安心,疾步出了府衙,打马往朱家而来。

早在门外就听见院内她的声音有异,袁恕己本侥幸觉着有英俊在,不至于如何,谁知偏这会儿英俊竟不在家。

他一片关心情切,又见阿弦受伤,一时不曾留心别的异样。

此刻说罢,却见阿弦恍若未闻,反而转头看着他身侧的方向。

满面泪渍,双目微红,鼻头也是红的,她直直地望着那边,神情似是极度的悲伤,跟极深的绝望。

她并不说话,只是望着他身侧那片空白之处,但是她虽然一字不发,双眼中的泪却犹如大颗的雨点,凌乱坠落,她衣裳上的湿润痕迹跟跌在地上化作粉碎的泪渍,每一片,都好像是万语千言,无法描述的心碎。

袁恕己蓦地明白了什么。

他回头看向身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但是再看阿弦的眼神,再顺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看来,袁恕己知道在自己身边站着的是……

老朱头。

他本来张口想问,然而却又紧紧地闭了双唇。

吴成说是什么苦岩寺的挂单老和尚带了老朱头去……虽然这种说法有些略显荒诞,但毕竟并不是最坏。

可倘若这会儿阿弦看见的是……是老朱头,那么这岂不是意味着,老朱头已经……

不不,一定有什么误会!

目光在阿弦跟身旁之间逡巡,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袁恕己“看着”身侧他明明看不见的所在,却感觉到心里也有一丝沙沙地疼。

这种沉默是会令人窒息的。

尤其是看着阿弦的呼吸越来越急,泪落得越来越急,袁恕己不能再让这种沉默继续下去。

“是……是朱老伯?”他语气迟疑而心内确信地问。

他的目光胡乱地在身侧扫掠,徒劳无功地想要看见点什么,但他目之所及,只不过是挂在墙壁上的锅、铲、长勺,种种老朱头得心应手的用具。

“袁大人,让您受惊了,”明知对方看不见,老朱头仍是转头看着袁恕己说。

后者当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仓皇地扫了一圈后,又看向阿弦。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阿弦叫道:“不,我不信,我不要信!”她已用力将他推开,转身往厨房门口跑去。

老朱头叫道:“弦子!”

阿弦早已经越过他,跳了出去。

阿弦从来惧怕黑夜,因为那些魑魅魍魉,挥之不去,总会在意外或者不意外的时候跳出来,给她惊吓,或者性命攸关。

唯一放心无挂的那次,是握着英俊的手腕,那是她头一次可以放心大胆惬意地打量着这尘世间的夜影。

可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对她而言,黑夜并不可怕,黑夜也并不美好,一切都是苍白缭乱,凄凉无味。

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天赋之能,但是有朝一日,她竟只能靠这种天赋跟至亲之人相见,这对她而言,简直如同一个天大的荒唐笑话。

才回家的时候,小院那种略有些陌生的“死寂”已经令她心生不安,直到老朱头答应了她的呼唤,出现在她跟前儿的时候,阿弦不顾一切地放下心里所有隐隐窜动的惶惑跟不安,因跟伯伯“重逢”而“欢天喜地”。

他脸色不大好,没什么,因为着凉生了病;他不喝蜂蜜水,也没什么,他说了才喝过;他不像是以前一样拉着她嘘寒问暖碎碎念打听,毕竟是病人……

然后,她到院子里打水洗脸,从头到脚都冷的像是要冻住了。

她在厨下里切菜,心里却像是有许多跳蛙,噗通噗通,上蹿下跳,不怀好意。

她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案板,蒜汁子辣眼只是一点儿小小地引由,就足以让泪水如破闸的洪流。

可就算证据再多又怎么样,阿弦不要相信。

因为不敢接受,绝对不敢。

那是她的伯伯啊,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人,是她的父亲,母亲,兄长,所有的存在。

最无可替代的无可替代。

好似上天往天地间泼了无穷浓墨,阿弦拼命往前跑,不知自己要跑向哪里,也许是想跑出这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打小儿跟着老朱头,略有点懂事之后,看有的孩子父母双全,阿弦问了很多次自己的父母在哪里。

老朱头的回答很奇怪,应该说他有很多个不同的回答。

最初的时候,他说:“之前逃荒的时候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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