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闲笑了笑,向张易之道:“五郎,你就去见见他吧。其实,钱使君这人毛病是很明显,但在定州干得也还算可以,至少比前面几任一味敛财,却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还是要好不少的。你就算十分不喜他,总该给他几分颜面。”
张易之听得点头,跟着那丫鬟出来,在客厅里见到了钱剑啸。
钱剑啸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虽然强打精神,还是显得有些萎靡。他的眼眶之上,黑眼圈极为明显。
这也难怪。这世道以自己的妾室来招待贵宾,甚至直接转赠的事情,真是司空见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作为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子正被别人玩弄,那感觉自然是好不了。更何况,张易之昨晚还把他那侍妾遣回去了。他自然知道,张易之对他的不满。
“钱使君,今日又有什么事啊?”张易之随意坐下,向钱剑啸道。
钱剑啸今日倒是显得异常的爽快,竟是一句废话也没有:“禀将军,方才下官接到太子教书,让将军办完事后,不要急着离开定州,且在这里候着,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委派给将军。”
“太子的教书?”张易之讶然。自有皇帝以来,群臣大多都是奉天子的诏书办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大唐的太子权力颇为不小,有时候也会直接发出教书,下面的臣子也要遵照执行。
只不过,当今的皇帝武则天是何等的强势,而太子武显又是何等的懦弱。莫说将教书发到地方上,恐怕就是发到京里,武显也不敢哪!他难道会不怕万一他母亲不高兴起来,将他废掉,甚至重新发配地方吗?
“是的,的确是太子的教书!”钱剑啸点头,顺手将一本文书掏出来,递给张易之。
张易之接过一看,这文书的内容,和钱剑啸所说,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张易之看了之后,真是一头雾水。这文书之上,既没有说下一个重要任务是什么样的任务,也没有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就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张易之这个丈二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
若是在平时,等就等吧,倒也没有什么所谓。可是,现在的张易之一心想要赶回神都,去迎接第一个儿子或者女儿的诞生。这万一要是等得错过了这事,有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愧疚。
“将军,太子之教,虽没有制书那样的约束力,也不可违逆啊,下官劝将军你还是且在这里安心候着吧,我想太子既然有这话,这个重要任务也快要下来了!”钱剑啸看出张易之的踌躇,连忙劝道。
他倒不是好心,只是唯恐张易之违逆了这教书,武显追究起来,惩罚他劝诫不力,那可对他的前程大大有碍。
张易之暗忖:“现在离孩子的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还算是等得起,我就在这里等上几天。如果到时候那新的任务迟迟不到的话,说不得就只有先回去了!”
当下,张易之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钱使君之言,我且在定州住上几天。”
钱剑啸大喜。他一边是为劝谏成功而高兴,一边又觉得,张易之一旦留下,他想方设法来弥补自己在张易之心目中不算好的印象的机会,就多了不少。
钱剑啸连忙热心地说道:“客栈终究不是久居之地,将军既然要留下来,何不另寻他地居住呢?下官正好有一处宅子,颇为清净,一应器物和仆从,也都是现成的——”
张易之截入道:“不必了,我就在这张家住下了,我来之前,家主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地方,这里的一应器物和仆从,也是现成的!”
……
武则天忽然颁下制书,命淮阳王武延秀为和亲使,前往突厥尚迁善可汗之女。
这个消息出来,大多数的皇孙和皇侄孙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以来,到底选择谁去和亲这个问题,一直是笼罩在他们心口的阴霾,挥之不去。只要这个人并非自己,换做是谁,大家就没那么关心了。
相比之下,大家倒是更加关心今天晚上在皇宫里面,将要举行的一个送行晚宴。据说,到时候所有在京的李武两家宗亲,若无要事或者病痛,都要参加。
想一想,自从张昌宗入宫以后,女皇一直沉浸在两人世界之中,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这样规模浩大的晚宴了,诸王和诸公主都不免有些怀念。
早早的,皇城之外便是车流如织,各种各样华丽的马车翩然而至,停在一起,看起来极为壮观。
一群群平日难得见上一面的亲王、嗣王、郡王纷纷亮相。当然,还有一些穿着各色美丽服装的公主、郡主们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玉骨珊珊地从车上下来,更是带走了不少关切的眼神。
就在此时,一辆看起来模样颇为平常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这车子太过寻常了,在众多华丽的马车之中,反而显得极为耀目。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望去。
然后,大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窃窃私语:“咦,那不是定王吗?早就听说他身子不好,想不到今天也来了!”
第389章 巧言挑唆
百戏堂内,人影憧憧,密密麻麻的坐了起码有五百人,极为喧闹。wWW。
俄而,二楼上女皇的旨意传了下来:“朕今日身体略有不适,诸位可自行玩乐,不必拘束!”
众人肃然接旨,心下却是极为欣喜。若是有武则天在,就算是太平公主也不得不略有几分拘谨,其他的王公和公主、郡主们自然会更加拘谨。既然武则天不下来,众人之间的交流,就流利了很多。
在欢笑声中,众人前面的帷幕打开,一群杂耍优伶又唱又跳,把气氛推上了**。
这个杂耍团,或许是当今天下水平最高的一个了。里面的成员,个个身手非凡,动作敏捷无比,玩得简直惊心动魄。比起后世春晚的那些杂技节目来,也不差分毫。而在这时代,即使是这些见识最为广博的皇亲国戚见了,一个个的也不由得看得入神,不住地开口叫好,有不少人甚至把自己的手都拍疼了。
人群中最为冷静的一个,非定王武攸暨不可。和他那位一出场,就注定成为众人中心的妻子太平公主不同,武攸暨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得有些落寞。他的眼神,也没有一刻落在面前那精彩无限的舞台之上,而是不时地从周围这热闹的人群中睃过。
看见太平公主和武家的几位表兄弟,也就是他武攸暨的堂兄弟不时窃窃私语,武攸暨不由皱起了眉头,暗忖道:“这个淫妇,不论什么时候,总不忘记和男人勾勾搭搭,简直无耻之极!比起芸娘来,这淫妇真是全无一处优点,我武攸暨娶了她,真是上天对我的惩戒!”
武攸暨转过头去,又把目光倾注到了场中另外一处焦点——武裹儿身上。
或许是心情不错,今天的武裹儿衣着颇为光鲜,罕有地披上了披帛,更显得美艳无双、楚楚动人。
小娘子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认真地倾注在戏台之上,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周围众多表兄弟倾慕的目光一般。她看得是那样的认真,仿若这偌大的百戏堂之内,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正当大家以为小娘子看得太过投入的时候,小娘子忽然低下头来,那上下两瓣点绛唇微微启动,吐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叹息,别人未必听见,一直在注意着小娘子一举一动的武攸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戏台之上,杂耍表演还在继续,而且越到后面,那杂耍动作的越来越惊险刺激,整个场面的精彩程度,自然也是节节攀升。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开始忘我地欢呼、鼓掌。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