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了老太君作为后盾,小月的心气自然是更高,根本就没有把张易之当张府里的少主人来看待。她心情好的时候,也肯为张易之做点事——就比如方才的削苹果。但那只是义务帮忙,并不是侍候。若是张易之还对她的帮忙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甚或是还要挑三拣四,她必然毫不客气地爆发。方才那种拿着小刀四处追着张易之跑的事情,若是被旁人见到,不知该有多么的惊愕,在她却是极其寻常的事情。
看着有外人来了,小月连忙从张易之的位置上站起来,装作收拾盘子的和桌案的样子。
张易之则是施施然地在小月刚坐过,还有余热的软垫上坐下,大刺刺地笑道:“你大惊小怪的作甚,不就是来了一辆马车吗?我还以为是宝马呢!按照以往那几次的说法把他打发走不就是了,就说我不在!”
“那真是一匹宝马——”张宝很认真地说道:“毛色漂亮着——”
“还不快滚!”张易之不耐烦地说道,顺便还挥挥手,差点挥到了小月的脸上。不待小月表示不满,他还狠狠地瞪了小月一眼,仿似埋怨小月妨碍了他这一挥手的威势。在这一刻,他少主人的威风显露无遗。
小月正要发作,却见张易之从手指头轻轻指了指张宝,她微微一愕,还是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只是,她眼里的杀气却是快要沸腾起来了,若非有其他人在场,就凭她的眼神,就能把张易之给点燃了。
“可是,那宝马,额,马车是魏王府派来的!”张宝嗫嚅道。
“魏王府?!”张易之不由失声,就连小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张宝。她对武承嗣的名字是很敏感的,因为武承嗣可算得上是她的前任主人。
“正是!”
张易之不由沉吟了起来。
从交易的角度上来说,张易之得到了慕云飞和小月这一对姐妹以及那匹神驹烟柳骢,同时也完成了对武承嗣的承诺,将来俊臣扳倒,和武承嗣算得上是两清了。但武承嗣的身份和外面其他来访的富商、大臣们不一样,绝不是一句“不在”就能轻易打发掉的。
“也罢,就去见他一见,看他又有什么话说!”张易之下定决心,便向张宝道:“为我更衣,我也这就去拜访拜访魏王。”
第156章 断然拒绝
“多日不见张郎,越发的风采不凡了!”张易之的马车刚刚到魏王府门口,武承嗣便亲自出迎,见到张易之,他立即主动上前问候。wWW。
张易之自然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殷勤,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身后的兄弟张昌宗。若是张昌宗没有在武则天的身边当面首,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王又怎么会理睬自己这样一个权势皆无的人呢?
尽管知道这些,张易之还是堆起同样热情的笑意,走上前去,回礼道:“大王风采,才是真正的不凡哩!”
事实上,眼前的武承嗣看起来,脸色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要更加蜡黄了一点。传说他身上有隐疾,张易之一直不怎么相信,只以为他只是天生的脸色有些蜡黄。毕竟,以他的身份,没有什么样的神医请不到,并不怎么可能落下久治不愈的病根。
可是,这一次再见面,张易之扭转了这种想法,他觉得武承嗣应该是真的有病在身。这不仅体现在他的脸色上,更体现在他的眼神上——他的眼神并没有以往那种上位者天然形成的威势。
武承嗣哪知张易之的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张郎里面请!”
张易之也不客气,便在武承嗣殷勤领路之下,来到了上次曾经到过的武承嗣的书房。
分宾主坐下之后,热茶便被端了上来。张易之一看,却是自己“发明”的炒茶,不由感慨,好的物事传播起来,的确是够快。当时他炒茶出来,只是供自己饮用,并没有打算用作他图,更没有用心去传播。不想,如今的神都城内却已经是到处在喝炒茶了。
“不知大王这次相邀,所为何事?”也不等武承嗣继续拉感情、套近乎,张易之开门见山地问道。
武承嗣一愕。他显然没有想到张易之竟然如此直接。这样一来,他许多拉拢的话倒是不好出口了。带着点勉强的笑意,他说道:“这次本王请张郎来,主要是表达本王的谢意。毕竟,来俊臣一代凶寮,并非谁人都敢与之正面对撼的。而张郎却以大无畏之精神,辅以傲人的智慧将之擒下,真是令人不得不感佩哪!”
也不知是他有演戏的天赋还是他说的本就是肺腑之言,这话听在张易之的耳中,竟是无比的真诚。
张易之微微一笑,道:“大王谬赞,何以克当!说到这个‘谢’字,大王大可不必提及。来俊臣是大王的敌人,也是在下的敌人,更是全天下亿兆之民的公敌,在下和他为难,也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不值大王一谢。而且——
说到这里,他眼神忽然一动。原来,他对面那屏风忽然动了一下。若是以前的他对此不会引以为意,但经过几番生死考验之后,他的警惕性已经大为提高了。他当然不是怀疑武承嗣暗中伏着什么小说里常见的刀斧手之类的想杀自己——对方若真要对自己不利的话,根本无需用这种办法。他只是纯粹感觉那屏风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至于那目光后面的含义,张易之并不知道。
“而且,在动手之前,在下就曾经和大王有过约定——”
张易之丝毫不动声色,他的目光甚至不刻意地往屏风那边望去。他只是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武承嗣,偶尔才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那轻轻晃动的珠帘,希望从中发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不过,他有点失望,那艳红色的屏风虽然还是不时地轻微颤动,却无法帮他判断出里面之人的状态。
“大王满足了在下的条件,在下为大王铲除掉来俊臣,此乃你情我愿之事。况且,大王还曾额外地赠送在下一匹良驹作为礼物。总而言之,大王对在下并无亏欠之处,谈不上感谢。”张易之平静地说道。
“张郎真是现时年轻人的楷模啊!”武承嗣欣然地笑着,道:“有为而自谦,善辩而不夸夸其谈,真是让人不得不服。怪不得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以张郎为榜样,一心立志要向张郎学习。”
看着张易之平静如水的表情,武承嗣的脸上忽然现出神秘之色:“张郎莫非不信?”轻轻拍拍手,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侍女来,手上端着一幅字,小心翼翼地铺在张易之眼前的桌案上。
“张郎请看,这是一位年轻人献给张郎的一幅用以表示自己敬仰之意的字画。”
张易之低头细看,却见这幅字赫然是:“少年英雄,张五为首!”字迹极为清雅秀丽,功力不凡。
见了这幅字,张易之也不由为之赧然,道:“这位仁兄过奖了,天下英雄不知凡几,在下和这‘英雄‘两个字是没有交情的,自然排不上号,更不要说什么为首了!”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武承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仁兄?哈哈,就算是仁兄吧。张郎可有意和这位仁兄结为知交呢?”
张易之正要张口,却猛然发觉那屏风后的珠帘抖动更加剧烈起来。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屏风后面站着的,正是写这幅字的那位!想来这一位,定是武承嗣的至亲子侄了,否则也不可能趁着武承嗣说话的时候,躲在那里偷听。
张易之有点犹豫。这幅字画本身不算什么,却代表着武承嗣交好自己的一个新策略——动用家里年轻人的力量,以同辈相交的为名目来达到接近并拉拢自己的目的。
略略沉吟,张易之笑道:“从这幅字的功力很容易看出那写字之人功力非凡,定是受过良好的教导,为年轻人中斯文才俊之士。而在下呢,方才出门之前,还有人将我称作二世祖。说实在的,在下对于诗词歌赋这些高雅的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在下恐怕仰扳不上大王府里的这位仁兄了!”
“哗!”话音未落,屏风后面的珠帘一抖,发出一个明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