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祐四年的状元文天祥倒不错;自己费尽心思才把他提拔上来;结果还不到两年就因为父亲死了回去守孝,然后在地方上起伏了十几年,这么长时间,性子也该磨得差不多了,这宁海军节度判官,都熬了十几年了,也该把他那身傲气熬掉了吧,明年该把他位置挪一下,状元出身的就这家伙顶用了。”
青黄不接啊,青黄不接啊。
“民事如何?”贾似道用手绢擦了擦已经起了不少老年斑的手,民事如何?民事如何?难道老子就真不知道吗?
老子政事虽然不通,但总比在朝廷上唧唧哇哇啥事也不干的所谓正人君子要好得多,大家都说老子是靠裙带关系上台的,但他妈的都不长眼睛吗?老子是淳祐九年由盂珙孟帅临死前推荐而得以出镇京湖制置使。
老子小妹专宠**,但淳祐七年二月病故。淳祐九年九月,以阎氏为贵妃,自此阎氏专宠。**的文人都不懂算数吗?老子凭的是哪门关系?
鞑子长年累月跟老子打架,朝廷军费开支又如何?谁知道?你们就知道只会对老农课重税,在正税之外,更加上经制钱、总制钱等杂税;为了调度边境的军粮施行和籴,负担就只有落在一般老农身上了。另外,朝廷在财政困苦时,为了救急,乱发一种称为会子的不兑换纸币,造成物价腾贵,加深财政的困难,你们公堂上的各位相公又有谁知道?
老子为了面对这种愈形恶化的财政困难,公布了公田法。限制大地主的田土额度,超过部分的三分之一由政府收买为公田,公田交由佃户耕作,然后以其佃租作为军粮。老子难道就不是希望达到抑制土地和调度军粮两种目的。
这种办法还只实施于浙西路,就遭到地主老财的反对,但老子难道就怕了他们不曾;要不是公田法;朝廷能一下子下拨千万援助,而且一次又一次?
老子就是用这个法子来限制地主老财们隐瞒偷逃税款,保证军备。然而这个法子还把那些所谓的家财万贯的儒生们得罪的厉害了;不过老子就是要这样;你耐我如何?
老子算是把他们得罪透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我都六十了,我容易吗?我,我还不如闲时逗逗蟋蟀,寻些奇珍异宝,法书名画。
“相爷,相爷。”贾似道轻轻合上本子,知道老家人贾平一定是有事才会叫自己。
“如果是小李子和小范子的事就不用给我说了。”贾似道缓缓说道,妈的,两人都折腾什么来的?我老头都六十了,我容易吗?我容易吗?
贾平走过来,轻轻捏了捏贾似道的肩膀,低声劝说道:“老爷,你还在为他们两小子生气?”
“谁不受咱家的恩惠?可到头来都成了白眼狼。”贾似道恨铁不成钢:“你说小李子都折腾什么去了?跑到均州找了几个混混就想做大事,这些混混听说半路上跑了吧?”
“还有小范子,就会打败仗,别认为我人老了就想蒙过去,说杀了多少蒙古人,都是一派胡言,送上来的人头,老子就算是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都是一些汉人的头颅,都是一些汉人的头颅,老子跟蒙古人打交道,并不比他少。”
“是的,老爷跟蒙古人打交道时,那小子还没出生呢?老爷何必跟他生气,气坏了身体,老爷可拿什么为皇上分忧。”
贾似道脸色平静了一些:“得了,你也不是好人,快说,收了谁的好处,这次又要替哪个讲好话。”
第五十九章 死人头
“老爷英明。”贾平赶紧跪下:“这次老爷可真冤枉奴才了小的了,小的可是真有好消息告诉老爷。”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不过说来听听也无妨。”
“嗯,这可得从几天前说起。”贾平屁颠屁颠站起来,又回到贾似道背后:“几天前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子来到贾府,说奉什么均州义军张贵之命拜访老爷。”
“均州张贵?”贾似道貌似想起什么,但或许是年纪的关系,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你继续说下去?”
“这老爷是那么容易见的吗?”贾平见贾似道一脸平静:“平常里就算是皇上召见;还得看老爷心情好不好呢?下人们便把他撵了出去。可这小子就长眼啊,虽然进不了贾府,可耐不住这小子有决心啊,整天蹲在门口不走,几个下人要把他赶走,可三下两下就给这小子打到地上。”
“这可不是丢了贾府的脸吗?”贾似道干枯的脸有点抽筋。
“就是,小的也是这么想的。”贾平连忙奉承了几句,才道:“于是小的做主,为了维持贾府尊严,向朝廷禁军借了些军汉过来,狠狠的揍了这小子一顿,可这小子就是宁愿被揍也不肯走,还死死的守住一堆烂盒子。”
“禁军恼了,上前乒乒乓乓的要把盒子打烂扔了。”贾平迟疑了片刻。
贾似道皱了皱眉头:“盒子估计是装什么了吧?”
“老爷英明。”贾平跟了贾似道几十年了,贾似道一抬屁股他就知道是要拉屎还是放屁:“盒子果然是有东西。”
“我见东西重要,所以先让禁军留下,得老爷看过才行。”贾平慎重说道。
贾似道奇怪起来:“什么东西竟然如何重要?”
“人头。”见贾似道一脸不高兴,贾平连忙俯身道:“鞑子人头,真正的鞑子人头。”
“什么?你,你不会看错吧。”纵使老贾六十而不惑,但声音依然有点颤抖:“你没有看错吧?”
“绝对没有,小的跟老爷出生入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好,好,赶紧带那小子,哦,不,带那义士进来。”贾似道有点慌乱,度宗虽然胆小怕事,可耐不住底下有一大堆不怕死的臣子,整天吆喝着让老贾弄点成绩出来。
“就在门口守着了。”贾平连忙道:“小的马上让他进来。”
按照王大超的脾性,拼了性命也要把贾府砸得稀巴烂,可一想起张贵之前的吩咐,也只好耐下心来,想守在贾府总会见到这贱人出入,想不到贾似道这几天生气,说什么也不去上朝,害得自己苦苦等了几天,还跟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后来又来了一批禁军,好小子,人多,打不过。
要不是要守住这堆死人头,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我王大超出了名的跑得快,再给你们多几条腿,也追不上老子。
这都是什么老家伙,我呸。王大超看着豪华的园林房屋,狠狠的“呸”了一声,外面怎么说老贾的坏话,自己听着也就算了,可亲眼看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是不知道统帅搞得是哪一科?
见就见吧,还让老子守在门口等了半宿,都给下人们笑话了,你看那个牙齿往天空上长的家伙,妈的,还笑,老子不揍你还不行。
算了,老头叫了,还是进去看看情况。
王大超捧着两个尚好的盒子,里面用石灰腌着,要不早就臭了,可怜自己陪死人头这么长时间,回去一定找个和尚去去霉气才行。
“老爷,就是这小子。”贾平看着被禁军凑得皮青肉肿的家伙,心里莫名其妙的高兴。
贾似道虽然眼睛不好,但至少也看得出眼前之人的衣衫褴褛,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被灰尘掩盖,脸上青青红红分不清样子,一个蒜头大的鼻子看起来有点吓人,眼睛泛着青光,身材虽然不高,但匀称结实,看起来非常强壮,双手有力,虽然一手提着一个盒子也不觉得重量。
“敢问义士如何称呼?”贾似道轻声问道,想自己当年在街头上混的时候,甚至比不上这小子啊,自己当时还不是这样,后来得罪了不少人才跑到孟大人那里,幸得孟大人不嫌弃收留。
“在下王大超。”王大超向来对这奸诈老小子没多大兴趣,甚至觉得讨厌至极,当时要不是夏贵慌忙逃窜,自己也不会被害得家破人亡。
“大胆,敢对丞相这般无礼。”贾平可不乐意了,自己跟了老贾几十年,回话前还是要叫老爷呢?朝廷上下,哪位相公见了老爷不叫一声周公?不行几个大礼,太不像话了。
“呸。”懒得鸟你,王大超双眼瞪着贾似道,把屎都扣在一个人的身上。矮张说过的话,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义士,你可是有事要见我。”贾似道却没有生气,知道这些所谓的混混最看不惯的就是朝廷的嘴脸,自己当年混得不如意,实在没有活路才死马当活医,想不到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下奉均州义勇统领张贵之命,前来拜见。”王大超想起张贵的吩咐,心想还是要忍一下,别坏了大人的事:“这是送给大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