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示意左右下人,把左伊拉走。
正在这时,沈括披头散发,身穿粗麻布丧服,结麻执杖,一身“齐衰”之服,表明他要为父服丧守孝三年。
几日不见,那个温润的蓝衫少年,此刻眼眶深青,眼睛布满血丝,明显消瘦的脸庞更显得鼻梁高挺,面容清俊。
他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左兄,想到远处在棺木里的父亲,心痛无比,说不出话来。
左伊看到沈括这副模样,心痛的也不知从何说起,同哀具哀。
沈括看到左父带着一大群人过来,冷冷的问道:“左大人来此意欲为何?”
左承仕本来是很看好沈括这个少年的,毕竟能发明震天虎的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连皇上都开口赞扬过的。
但是此刻他爹去世,三年内定是不能科考出仕,那时候世事无常,皇帝的忘性也快,哪里会记得这个人,自然是连客套话也不说了,冷冷的道:“我来带我儿回去,今日正是金榜题名时,还需到宫中接受赏赐,就不打扰了。”
沈括听到“金榜题名”四个字,看着被拉扯中的左兄,不禁心中一滞,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他却只是拿了个手绢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仍旧是一脸从容,对着左伊问道:“左兄可是这个意思?”
“不,沈兄,我想送伯父一程,你我同窗两年,情同手足,本是应该……”左伊这话说不下去了,哽咽不止。
这时候,胖子也过来了,一身孝服。满脸的哀容,看到左兄来了,还激动了一下,接着看到左父带着的一大群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应该,今日你应该在殿堂接受封赏,而不是在这里胡闹,伊儿,我最后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沈括一身麻服,清俊的脸庞透着凌厉的怒气,嘴角有一丝血痕,站在左父面前,不知为何,他惊的后退了半步,随即就很郁闷,自己怎么会怕这么一个小屁孩。
“我要带我侄子走,谁敢忤逆?”左承仕仰起头冷冷的说道。
此时,那边送葬队伍哀乐响起,休息时间到了,哀乐奏起,就是要启程了。
左承仕也不想太过纠缠了,挥了挥手,那些健仆们就把左伊架了起来。
小七这时候赶来,看到下人要抓小姐,拼着命也不顾老爷责罚,就把小姐护在自己身后。
左承仕气急了,大叫:“来人,把这个贱奴拖去打死。”少爷身子金贵,又是有功名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动粗手,其实他们也不解,送一程又不会死,老爷干嘛这么阻拦,不过老爷的话就是命令,谁也不敢忤逆,听到要打那个小七,自然不会手软。
人多势众,小七一下子就被抓起来了,这些仆人身上都带着棍子,一个比一个狠的往小七身上招呼,左承仕冷冷的看着。
“爹,求你,不要打了。”左伊想不到一向待自己还算温柔得体的老爹居然会有这么残忍的一面,抓着他的衣摆恳求道。
左父眉头都没有皱,压根没有理女儿的恳求,在他看来,一个下人而已,居然教唆自己的女儿越发的没规矩了,本来就想收拾她了,奈何平日女儿护着,找不到借口。
原来晚歌一直记着小七那一巴掌,天天在左承仕耳边吹枕头风,也不说小七不是,只是说左伊没有收小七前,还是个挺规矩的姑娘,这些年却不知为何胆子越来越大的,和以前判若两人。
哀乐阵阵,棍子有节奏的敲打在小七的身上,小七皱着眉,就是一声不吭,身子挣扎着,要两个大汉,才能把她按住。
“爹,住手,我回去,回去不行吗,求你停手,叫他们不要再打了……”小七这傻子,不会伺候人就算了,平时力气不是很大么,为什么躲不开,躲不开呢,这是左伊第一次见到古人的残暴,对方居然是她爹。
左伊这一声爹,叫出来,外人都以为,听到了内幕,难怪传说是私生子,果然如此。
左承仕听到这声爹,也心中一震,虽然是在城外,可是他确实不想把事情闹大,居然女儿松口了,也就挥手让人停了。
小七被打了好几棍子,按着她的人一松手,她居然还是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只是步子有些一瘸一拐的,脸上狼狈的笑着,笑的左承仕的脸阴晴不定的。
左伊朝送葬队伍郑重的叩拜的三下,站起来呜咽的对沈括说:“沈兄,今日不能去送伯父了,保重。”
沈括看着眼前的左兄,为她的执着感动,坦然道:“左兄你走吧,我懂的。”
送葬队伍吹拉着哀乐缓缓的启程了,左伊坐着左父的马车进城。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金銮殿内喜气盈盈,礼官高声扬颂道:“第一甲刺进士及第。第三名,左府左轶。”
接着侍立在崇政殿两旁的军士高声呼喊重复此声。“第一甲刺进士及第。第三名,左府左轶。”如此再三,声音依次传到殿外,再由殿门前的侍卫朝士子们大声传唱,声势浩大,响彻云霄……
左承仕满面笑容,心情激动,幸好赶得及时。
皇城外,山林稀疏,沈母哭的几乎背过气,看着一剖黄土坡,沈括几日未正常进食,身子也摇摇欲坠,强忍着痛苦,把父亲的灵柩推入土里,盖上黄土……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血崩中。第二更恐无望。唉,文笔无力。我喜欢听红楼梦。最喜欢宝玉娶亲黛玉焚搞身亡那一幕。鲜明的对比。可是写不出那种感觉。霸王们,冒泡吧,某草画圈圈诅咒不冒泡的同血崩……
第三卷:朝堂之争
202、第一章:女探花郎
礼官唱名赐第仪式结束,按照规矩士子们还需要面圣……
宋代皇帝最讨厌朋党相结,所以这些进士都是天子门生,首先得到的恩例来自皇帝,让进士们记得自己是天子门生,时刻忠于天子。
进士们齐齐的站好,听到殿里传来旨意:“赐新及第进士、诸科绿袍、靴、笏。”
赐绿袍意味着进士们有了做官的资格,所有进士都激动非常,在内侍的引领下,每个人都去拿了一套袍子。
左伊匆匆忙忙的过来,事先也不知道规矩,只是跟着大家,好在王安石和光哥都在自己身边。
刚刚听到光哥第二榜眼,第一是一个姓韩的。王安石居然在第四名,左伊很奇怪,事实上,她觉得王安石要得这个状元,如同囊中取物一般的容易,倒是自己,简直就是奇迹,探花,左伊听的眼都花了,一个谎言必须用无数谎言来弥补,看老爹那高兴的样子,好像压根就不担心。
接过衣袍,大伙连身上的外衣都不解,直接就把绿袍套在身上,有点像现代的学士服,一律宽大无比,务求各种身材的都能进去。
左伊其实挺尴尬的,这么多男人汇聚一堂,穿衣服,那个场景是相当的壮观,王安石和光哥都穿好了,她还拿着衣服磨叽。光哥有洁癖,对领到的衣服很不对味,眉头皱皱的。
王安石看左伊还磨叽,让光哥站一边,帮忙挡着,拿过衣服就给左伊套上,衣服对左伊来说太大了,大了好几号的感觉,穿起来有些滑稽,似乎走路都能踩到衣角绊倒,那就丢人了,说不定可以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走路绊倒的进士。
王安石见状,皱了皱眉头,不声不响的让左伊把里面衣服的塑腰解开,系到外头。亲自为左伊打了个漂亮的花结,一件太长的长袍就变成了有腰身的裙子,还挺波西米亚的,左伊真想不到,关键时候王安石居然这么有用。
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谢谢斋长。”
王安石没有应,左伊还以为他没有考好,悄声说:“斋长,我以为你能考状元的,我都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在你前面,一定是误会了。”
没有想到一番劝解,王安石毫不客气的给了左伊一脑袋瓜子,好疼。
“不管考第几名都是为国家效力,这点名次有什么好计较的,倒是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粗话。”王安石很严肃的批评了一顿左伊,一边的光哥呵呵笑,貌似衣服穿一会儿,习惯就好了。
本来光哥心中也有芥蒂的,怕王安石不高兴,论学问,王兄一点都不比他差,此刻听王兄此言,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