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对于大和民族的国民从心底有着强烈的敌意,难道不是吗?自诩为民主而又尊重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的国家,在1941年的事件之后,不是也由总统下令,把10万名无辜的日本侨民关进了集中聚居区?其中甚至还包括大量的妇女和孩子?直到战争结束2年之后才释放出来?还是在迫于国际舆论和日本方面的压力之下做出的?”
“您以一个日本人的身份进入美国,如果只是为了寻找一份休闲的乐趣,我想,鄙人和公司的同仁都很愿意等待您休假之后带着一份放松的心情回到国内,带领大家一起为打造国内第一的出版王国而继续努力。但是如果您要在美国真正的落下脚,并且想在那里取得一份事业上的成功,我认为,……这是我们大家的心中都很不愿意看见的。”
“…………”等他说完了好一会儿,艾飞才抬起头来:“还有什么人有其他的意见?”
“…………”
“好吧,这样看来的话,在坐的诸君都是同意富士君的意见了?”艾飞知道,自己不把这些人说服是不行了:“我很感激富士君这样直言不讳的把心中的话语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毕竟,这是出于一片对我的爱护之心才爆发出来的言论。实际上我很清楚,虽然我在名义上是公司的社长,但是,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大家的爱护和照顾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的。所以,请允许我为一年多来大家的工作和爱护表示我最最真诚的感谢。”
“…………”
“为什么选择离开,这可能是很多人心中的问题吧?在这里,这个即将和大家分别的时候,我很愿意和大家分享我的感受。”他停顿了一下,给雨宫井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的一笑,起身为他端来了咖啡:“先生?”
“多谢。”艾飞点点头,继续说道:“还记得昭和25年的夏天,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炎热的一年夏季,就是在这炎热的季节里,我用父亲替换下来的自行车,带着从御舞印刷厂提出来的5000本《蜡笔小新》杂志,行走在东京的街头,挨个书报亭的推销我的作品,很幸运的是,我的代销的方式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5000本杂志在几天的时间里都被放了出去,然后就是焦急的等待……”
这段历史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是由当事人说出来,却另外有一番特别的感受,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似乎可以看到那个满脸汗水,瞪着自行车行走在阳光下的,为了生活和事业而奔波的少年。
“……有一件事可能是很多人不知道的,《蜡笔小新》的销售在几天的时间里就完全结束了,偏偏我又没有任何的信心,甚至连代销点都不敢去,只怕别人告诉我说:‘对不起,您的作品完全没有人认同,请您拿回去吧?’这样的话,如果那样一来的话,我所有的心血就全都化成泡影了。一直到临近月底的时候,我才到代销点去,结果嘛,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漫画销售的第一个月,唯一感觉困扰的就是御舞的小岛让君,因为我的延误,使得他们的工期被大大的缩短了,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这件事都是他向我抱怨的主题呢!”
“呵呵……”会议室第一次响起了轻笑声。
“当我第二次拿着20000本杂志再到代销点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有心急的读者等在那里,就为了早一点看到后面的情节了!实话和诸君说吧,那时候,看到那一幕,我的心里的满足感真的是无可比喻!并不是因为我知道可以通过《蜡笔小新》赚到多少多少钱,而是单纯的心里的满足感!”
“可以和大家说的是,我是一个追求在路上的感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一种心里上的满足感和邻近成功或者失败时的那种肾上腺素分泌的快感!至于赚钱或者赔钱,都是相应的副产品而已。”
“我这样说大家可能不是很明白,我再说得简单一点:杂志社的发展已经走上了一条大路,如果没有很大的意外或者操作失误的话,一定会取得越来越大的成功的,所以,我所追求的感觉就会越来越淡漠,一直到最后,社长先生的位置就会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多出一个我来,只是起到领导的作用,于公司的运转没有干扰;没有一个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先生们,我今年只有20岁,您们认为,我是那种可以就这样度过人生剩下的40年的人吗?”
“…………”会议室中一片宁静,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理论,这似乎太伤人了吧?难道在公司中的工作已经让他没有漏*点了吗?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我同意社长先生的理论。”
“鸟屿君……说什么蠢话?”
“不,富士君,请鸟屿君说下去。很少可以听到鸟屿君就某一件事情做出自己的评论呢?鸟屿君,请您继续。”
“嗨伊!”鸟屿点点头:“鄙人说同意社长先生的意见,也只是单方面的同意他的这种追求漏*点的思维方式,对于他要离开的做法,也是不敢苟同的!”
“没什么,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可以。”
“鄙人是编辑,每天都可以见到来自不同地方的不同作者寄来的不同作品,很多人都知道,我对于稿件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实际上不是这样,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真的是非常非常少,我原来以为自己是那种纯粹的死板而教条的家伙,有时候也会自问,对于作者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后来才知道不是 的。我希望得到的是那种可以令人……”
“肾上腺素。”艾飞含笑替他接了下去。
“嗨伊!正是肾上腺素!就正如桃人哲男君的《杀生丸》一样的作品,所以,我很可以理解社长先生的追求。”
他的这番话实在是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大概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不过,鄙人有一个最大的疑惑:如果社长先生在美国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接下来呢?又会去做什么?也像是在日本这样,立刻离开,换一个全新的领域吗?”
艾飞点点头:“是的,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当我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并且取得了类似今天这样的成功之后,我就会立刻迈开自己的脚步!不会有任何的留恋。”
“唔,这样说来的话,对于社长先生这种令人伤脑筋的习惯头疼的,应该不会只是今天会议室的这些家伙吧?”很少开玩笑的加藤前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会议结束了,众人纷纷离开,艾飞和雨宫井子回到了办公室:“社长先生……”
“什么?”艾飞低头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按照不同的部门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这些文件,雨宫,是分属于各个不同的部门的,下午和我走一次,一来是和大家告别,二来,还有一些零碎的工作要交代一下……雨宫?喂,你怎么了?”
雨宫终于当着这个年纪只够做自己儿子的年轻的上司落泪了:“社长先生?您真的要走了吗?”
艾飞心中一酸,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雨宫,……算了!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今天的离别只是为了日后更甜美的相逢,这样的一句名言你都不知道?”
雨宫扑哧一笑,消散了一点心中的离愁。她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他的决定都不会更改,只得擦了一把眼泪,主动的靠过来替他收拾起来:“社长先生……这是什么?”
“哎呦!”看着雨宫井子手中的文件夹和里面凌乱的纸张,艾飞突然想起来了:“给鸟屿君打电话,让他上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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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本部中,难得的一片寂静,社长先生要离开的消息虽然于普通编辑不是很大的冲击,但是影响还是有的。一年多来,大家似乎已经熟悉并且习惯了在这个年纪比大家都小很多的社长先生的带领下取得一个又一个的成功,现在他要走了,富士君能做到他的程度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同样的一个疑问:可不要又变回原来《学童社》的经营状态啊!
鸟屿默不作声的点上一支烟,翻开桌子上新寄来的稿件,可能是刚才会议上的话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启发,原本怎么也看不上眼的作品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在稿件的空白处填上自己的评语——编辑部的工作方式之一就是作品会得到不少于三个编辑的交叉审核,避免了因为一个编辑审核时,口味风格不同造成的疏漏——正要把作品交给高木勋做第二次审阅,办公室的门给人推开了:“鸟屿君……?”
鸟屿和雨宫井子来到楼上,艾飞已经挽起了袖子,站在文件柜前,有一搭无一搭的翻动着:“社长先生?”
“啊,鸟屿君,您来了?”艾飞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文件夹:“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本记载自己闲暇时光用来记录自己灵感的文件夹,呵呵……是不是?”
知道社长先生在公司里呆不了几天了,鸟屿也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嗨伊!曾经有幸拜读过的酒井七马君和桃人哲男君对于社长先生的文件夹一直是念兹在兹的,呵呵……甚至是鄙人,也一直想拿来看一看呢!”
不得不说,鸟屿实在不是个开玩笑的好手,就连他那古板而消瘦的面颊,也完全不会给人以喜感,看上去倒觉得份外的古怪。艾飞尴尬的挠挠头:“既然您喜欢的话,这份文件夹就交给您吧?”
“诶?交给我吗?”鸟屿倒也不客气,走上一步,拿过了文件,就当着两个人的面打了开来:和当初听桃人哲男说的一样,里面的文字和图片都是非常凌乱的,几乎没有一张的内容是相连的,完全是一些零散的片段,不过身为杂志社中最有才华的编辑之一,鸟屿的眼光可不是普通人可比,只是扫了几眼,就大约找到了几个值得深入挖掘的故事。一时间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艾飞嘻嘻一笑,才算把他惊醒了过来:“对不起,社长先生,我有点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