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朗沉默着,终于说:“你跟柏岚的感情,一定要和好如初。我……”
他突然哽咽,努力了好几次依然无法平静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冷文如看着他转身逃进电梯,门虽然合上,液晶屏却迟迟没有显示上升楼层。
她微微发怔,去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发现柏岚背靠着墙滑坐在地,手抱住膝盖,屏声静气的流泪。
冷文如轻轻蹲下来,低声说:“真的要走了,不然就迟了。”《
br》 不知道她说的迟了,究竟是指去机场,还是,时朗发现他其实就在这里。
“如果真那么爱他,就要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你能做到的,是不是?”冷文如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在柏岚记忆中,她从没这样做过。她贪慕虚荣,又格外狠辣,连任其芳都敢骗,如果不是她制造出来的这些身份障碍,时朗也好,他也好,根本不用爱得这么艰辛。柏岚用力甩开冷文如的胳膊回到车上,这一刻他恨死了这个女人,而冷文如静静跟在后面,轻声对司机说:“开车吧。”
他们分开了,好在,分开的头一阵子,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对方。
生如夏花所有工作都停下来,时朗整日什么也不干,只是陪在邵凌轩身边。邵铭谦夫妇和次子邵凌润在事故隔天就赶了过来,一家人又恸又怒,虽然邵家在当地的影响力远不如在美国,但还是短短几天里就给警方和医院都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邵凌轩前前后后经历七次大手术,完全清醒是在入院的第二十一天。清醒过来对他而言不见得是好事,至少昏迷的时候感觉不到痛,每次换药或检查时他会低声□,实在受不住了就失控惨叫,哀求把他打晕过去,听得旁人毛骨悚然,邵太太还因此休克一次,就连邵铭谦都无法在病房里面久待,时朗却一步也不曾离开,他总是确保邵凌轩在想要抓住什么时,第一时间就能抓到他的手。
时间一长,邵凌轩一看到医生护士进病房,就会条件反射喊时朗名字,这件事医院上下无一不晓,自然也就流到了八卦小报和各大论坛上,描述他们的关系不是情侣,胜似情侣。
等邵凌轩终于可以坐着轮椅被推出去晒太阳的时候,探视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但大部分都被谢家阻挡在外。夏天快要结束时的一个午后,本来晴好的天忽然阴云密布,大雨如鼓点一般落下,邵凌轩突然来了兴致,想去走廊里吹吹久违的凉风。
时朗已经习惯了百依百顺,当即就抱起他放在轮椅上,拿条薄毯搭着膝盖往外推去。
徐徐凉风夹带着沁凉的雨丝落在脸颊,邵凌轩舒服地做了个深呼吸,时朗担心楼道口风大,想推邵凌轩去拐角,被他取笑:“别这么扫兴啦,二十多度怎么可能着凉啊!”
“你是伤员……”时朗好整以暇地走着,对面楼梯有人上来,拄着拐杖,他下意识往边上靠了点,想让对方先走,但对方直接迎面过来:“呵呵,怎么没在病房里呆着啊?”
时朗和邵凌轩同时一愣,觉得来人眼熟,头发灰白,面容和善,邵凌轩“啊”了一声:“任老板,你怎么会来
?”
任其芳笑笑:“早就该来了,怕叨扰你休息,怎么样恢复得?”他虽然说话对象是邵凌轩,眼睛却状若不经意地望着时朗。
邵凌轩随意说了句:“挺好的。”他也发现任其芳的注意力在时朗身上。
既然有客人在,两人不得不回去病房,任其芳跟他们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突然话题一转,说:“其实我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请求你们的原谅。”
邵凌轩呆了呆,好笑道:“任老板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啊?”
“不是我,是我儿子。”
“小任先生对我们也很好啊。”邵凌轩更加莫名其妙。
任其芳笑着摇头说:“不,其实我有两个儿子,外界只知道任灏,次子鲜为人知,他跟你们关系很好的,尤其是跟时朗。”
他说到这里时朗脑袋里突然就跳出来柏岚的名字,但又觉得,怎么可能,柏岚的爸爸是卧底,早已殉职,非要跟任其芳扯上关系的话,也只可能是对头。
邵凌轩没注意到时朗阴晴不定的脸色,仍然在那里艰涩回忆着到底是谁。
任其芳扫了时朗一眼:“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时朗,柏岚他是我儿子,你们在一起的事,我几个月前刚知道。”
他看着时朗脸上明显的质疑,笑道:“你没必要怀疑,我用不着假冒他的父亲。至于他是怎么介绍自己身世的,我想不外乎是一些,容易获得你好感的说辞,呵,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向是非常有一套的。“
时朗呆住,脑中嗡嗡作响,柏岚骗他,怎么会呢?是他听错了吧?
“开车撞你的人,是柏岚那群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因为听他说起你们背着他,在酒店房间里胡搞的事,就想帮他出气,这小子在柏岚出国之前已经潜逃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把他找出来,交给警方也好,私了也好,随你们高兴。”
邵凌轩涨红了脸:“我们才——”他想说才没有胡搞,但欠缺底气,当即惴惴不安看向时朗。
时朗脸色白得吓人,迟迟没有反应。任其芳叹着气站起身:“我这个小儿子,跟家里关系不好,缺乏管教所以任性乖戾,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我们做父母的责无旁贷,这样吧,你们两家想怎样解决,商量好了,给我打个电话。”
他留下一张名片,拄着拐杖慢悠悠离开病房。
邵凌轩回过神来,战战兢兢抓着时朗手腕扯了扯:“时朗,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害怕……”
时朗扯出个笑容给他:“没事。”又说,“我去下洗手间。”
屋子里明明就有厕所,他却
走去外面的。
关上门,放下马桶盖,时朗一坐上去,就觉得世界都在旋转。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可是,没有比它更合理的解释。他现在清楚地想起,柏岚在电话里,是如何用惊慌的语气叫他等在超市,哪里也别去。那时候,柏岚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吧。而之后的杳无音讯,又是为什么呢,还在生他和凌轩的气?抑或对他产生厌倦,不再在意他了?
八月底,邵凌轩开始复健,虽然医生建议他再多休息一阵,但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到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去,如果不是车祸,生如夏花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推出首张专辑了。
于是一边复健,一边筹备,终于赶在元旦发片,预购成绩很不错,打榜、宣传让两个人每天连轴转,转眼除夕逼临,新年第一天,傅琬琰给他们送来了喜帖,她要结婚了。
给柏岚的那张,她理所当然交给时朗,时朗思虑再三,把它留在了莲巢大道的房子里,他习惯了有空的时候就去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哪怕这个空闲只有很短的十几分钟。每次开门,迎接他的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大半年过去了,柏岚始终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再坚持。可是捏着那把柏岚送给他的钥匙,他又忍不住对自己说,除非柏岚亲口让他把钥匙归还,这段感情,才能算是有始有终。
再做一组,今天的复健就能结束了。
邵凌轩因此有点心不在焉,好几个动作不够规范,大有蒙混过关之意。
复健医师正要开骂,有人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那种弹簧门,很多人进进出出都是用力一掌然后就再也不管它,来人却是像对待普通门一样轻开轻关。
他的笑容明快,还有一点柔软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邵凌轩像看见救星一样爬起来,瞬间就把毛巾水壶什么的全抓在手里:“是不是来不及了?对不起医生,我们真的赶时间,下次补上!”
“呃……”
时朗刚要说其实还有富余,邵凌轩已经像只瘸腿兔子欢蹦向大门,他只好换上抱歉的笑容:“是,今天要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可能的话想早点到场。”
傅琬琰说过她30岁之前一定要嫁出去,今年总算得偿所愿,新郎和她同岁,一表人才,又是著名银行家之子,毫不夸张地说,就像刚刚发行的新版钞票那么受欢迎。
“恭喜恭喜。”时朗难得在私人场合穿了回正装,GUCCI的宝蓝色天鹅绒西服上衣,里面黑色亮缎马甲上挂着一串琥珀琉璃垂珠,Ralph La
uren的咖啡色马裤上钉有许多米粒大小的黑曜石和珠片,头发因为还在唱片宣传期,不得不维持着淡金色,新郎和他握手时压低声音:“要不要帅得像是来抢亲一样啊你,太狠了。”
时朗失笑,旁边邵凌轩也说了道喜的话,新郎看着他说:“腿都好得差不多了嘛,完全看不出来哦。”
邵凌轩刚要开口,休息室里的傅琬琰拎着后摆曳地2米2的长裙狂奔出来,脸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喜神情,她什么也不说只把一张卡片塞到时朗手里。
“新婚快乐,要抓住这个肯和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