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2)

>也跟着众人下了船。

这码头就建在城边上,走几步路就能见到临州城池。虽然本朝没有宵禁,但是如今正是国丧期间,再加上临州城小人稀,所以这时候看过去,城中并不十分热闹,只家家户户燃起的炊烟显出几分亲切来。

贺丹秋在岸上溜达了一圈,恰好碰见两个小娃娃的父亲,正皱着眉打量临州城。他一时好奇,就朝那个名叫陈庆阳的小商人走过去。

看到贺丹秋走过来,这小商人做了一个揖,笑着招呼他:“贺公子也下船来透气了?”

贺丹秋也笑着回礼,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就听见陈庆阳说这船停得怪。

贺丹秋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便问为什么。

“公子请看,”陈庆阳指一指临州城,“此处地小人稀,连商铺也没有几个,码头上的脚力看起来多半也不是熟手,显然这临州城并不是一处良港,平日少有船只停泊。我们商贩都是逐利而往,以范府的身家,也犯不着在这地方识捡肉末儿吃。即便是将这里当做仓库用,高州,兴安府哪个不比这里便捷,离东陵也近些。再说,我看那卸下来的货物,不过船上的什一,这挣银子最怕耽搁时间,又为何要停留一个晚上?不解,实在是不解。”

贺丹秋对商贾之道一窍不通,只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船都停了,自然也有它的理由。

“或许是这船身需要休整了?”贺丹秋看看崭新的船身,觉得自己这话也说不通。

陈庆阳摇摇头,口里喃喃自语:“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我没有参悟透的发财门道?奇怪,奇怪。”

贺丹秋觉得有趣,可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他站在码头上吹了一下风,便回船舱休息去了。

晚上好梦正酣,贺丹秋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然后就听见咣咣的砸门声,同舱的几个士子都惊慌的坐起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舱门口被火把照得通明透亮,贺丹秋只看见外头人影惶惶,却听不见什么杂声。几个人慌忙把衫子披上下了地,离门近些的一个大声问:“谁,做什么的?”

外头是不耐烦的回答:“开门。”

贺丹秋心里一紧,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可是那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那声音又说了一遍:“开门。”

贺丹秋就忍不住自动自觉的走过去把门闩子给拔了。

门闩子一松开,门就被狠狠的推开,贺丹秋正站在门边上,正当面就被门给扇了一下,他退后了几步,狼狈的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就看见王爷一身便服,披着暗色的披风,站在门口瞪他。

贺丹秋被惊得脚软了一下,到底没有坐到地上去,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同舱的几个人,觉得这里头不该有什么值得王爷深夜来抓的人物,难道是来寻自己的?

他马上摸摸钱袋子,努力想自己是不是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带了出来,可除了几件衣服细软,就只有几个银锞子了啊。

他脑子里头乱糟糟的胡想着,心里头却不合时宜的偷乐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这还没过多久呢,贺丹秋忍不住弯了眼睛去瞅王爷的脸,又被那张黑面给吓得缩了回去。

他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

王爷大步子走过来,一把就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抱起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贺丹秋被深夜的凉风冻得一哆嗦,又觉得委屈。他翻来覆去也想不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爷突然停了一步,把贺丹秋裹进自己的披风里,然后继续疾步下了船。

贺丹秋缩在暖和的衣服里头,手脚都被王爷束住,可是并不害怕,连委屈也没有了,他就觉得心里头突然踏实下来。

从这艘船上下来,王爷抱着他上了另一艘,贺丹秋从披风里向外头望,突然发现边上站了一地的人,还有不少在偷偷的看王爷和他。

贺丹秋一下子急了,他想起来之前听到的那些难听话,再看现在的样子,那话只怕会传得更加难听了。他在王爷怀里拱了一下,又不敢用力挣扎,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小声冲王爷说:“王爷,您先放我下来。”

王爷没做声,可突然加重的臂力勒得贺丹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等进了屋,贺丹秋才被王爷一把丢在床褥子上。

贺丹秋在褥子上滚了两圈,方才坐起身来,虽然知道是在船上,可这房间比起他先头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屋顶墙壁一点也看不出是船上的样子,座椅床榻也无一不精不细。若不是船体免不了的轻微晃动,他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岸上的哪座房子里头。

正咋咋赞叹着呢,王爷整个人突然站到他面前,贺丹秋坐在王爷的阴影里,小心肝忍不住噗通了一下。

王爷慢慢弯下腰,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离贺丹秋异常的近。虽然贺丹秋忍不住喜欢上了王爷,他还是没办法违心的赞美这张眉梢眼角都带了煞气的脸。

“看到我,你很讶异?”王爷压低了声音问。

贺丹秋老实的点点头。

“从王府里逃出来,你很高兴?”王爷的声音又低了些。

贺丹秋忍不住又点点头,才发现这句话不对,再想摇头的时候,他的下巴已经被王爷给捏住了。

“贺丹秋,”王爷咬着牙根子在他耳朵边上说,“你既是自己选了这条路,就别想反悔。就算下到坟墓里,你也是本王的人。”

听到这阴森森的话,贺丹秋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他犯糊涂了,心里想:“不是您把我给送出去的吗?”至于什么坟墓不坟墓的,他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跟着本王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王爷的手箍在贺丹秋的脖根子上,一边说话,手里的力气一边慢慢加重,“贺丹秋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等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才把手松开来。

贺丹秋紧张的喘了两下,勉强才重复了一遍:“我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王爷。”

他觉得这句话挺傻的,自己本来就不会随便离开王府,能跟着王爷,其实也挺好的,就是以后都没有自己的娃娃了,这个有点遗憾。

想起娃娃,贺丹秋猛地反应过来,推了一把王爷:“不成啊王爷,外头把您传得难听得很,我再继续跟着您,那不是给您抹黑嘛。”

王爷的手抽动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要掐贺丹秋的脖子了,可看那脖根上的红印子,到底没下去手,他用力的咬了一下贺丹秋之前被门板拍红的鼻尖,看那鼻子尖成了通红的一团,才咬牙切齿的说:“本王可不在乎那些庸人的闲语,你只要给我老实的呆着。”

贺丹秋听王爷都说不在乎,他也就愣愣的点头,老老实实的对王爷说:“是。”

王爷终于满意了,他把贺丹秋推倒在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然后,然后王爷就睡着了。

贺丹秋刚刚才被人从睡梦里吓醒,又被王爷晃荡恐吓了一番,这时候睡意早就跑得干干净净,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王爷的呼吸声,确认王爷睡熟了,便慢慢的从王爷怀里拱出来。

下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留在那边船上了,还有他的小包袱,也落下了。

这下可好,他从贺府里带出来的那一点东西,真正是全没了。

贺丹秋心情低落,前些时候他还在伤感着再也见不着王爷了,现在又要伤感难以见到父母家人,他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边叫他更难过些。不过……贺丹秋抬眼望见半开着的舷窗,窗外月色正明,微晕皎白的水面上光华流转,缓缓后退的河岸山峦却如同滴凝的浓墨,精雕细刻的窗檐框出一副如许的水墨画,却又似乎为他隔出了一道天堑。

踩在冰凉的楠木地板上,贺丹秋慢慢的走到窗边,故乡的景色被黑夜模糊得似现非现,蓬山学院应该就在这不远的地方,可是他细细寻找,也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

嗅着浅淡的木香气,被打磨得温润如玉的地面也如同玉石一般冰凉,他心里头愿意跟着王爷一辈子,但是比起王府,他还是更想回江南去。

他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也不知道王爷以后还会不会变,他乐意跟着王爷,可并不乐意当个男宠,喜欢是一回事,邀宠献媚又是另一回事。

王爷要他老实在王府里呆着,是说……还像以前那样?贺丹秋大力的深吸一口气,仿佛想将这自由的气息留长一点。

王爷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贺丹秋正站在窗边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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