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维……”
“我觉得很幸福。”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维自顾自地说着，“虽然只有几十天，可是能醒来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知道自己杀了你的父亲，叫做魏天擎吧？我想说我那时候控制不了我自己，因为我……”
“不要说了。”天翔近乎是哀求地说。
“对不起，你父亲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就和你一样。”维伸出手想要触碰天翔，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灰化在空气中，“搞不好真的恶有恶报，我现在也该用生命偿还。”
据说是希尔斯带他去除魔师那里才救活了他。不过，如果世界上有公道或是神明的话，他肯定得为杀了无辜的人而付出代价。当然，这个代价真的是太昂贵了……
为什么要等他喜欢上一个人才要付出代价？如果能让他从来没有爱过就死去……不，也许这样才是神的仁慈，让他拥有了爱才死去。
“不要再说了，维。”天翔抱着维，眼眶开始模糊。就算真的是维杀了他的父亲，他现在也不在乎了。如果他有那个资格的话，他愿意原谅维，只要维活过来，“遇见你对我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我也很幸福。”维露出了微笑，但他的微笑却在化成了灰烬，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天翔，晚安。”
身体猛然崩塌，无数的灰烬散布在空气之中，随着风消失无踪。
“维。”天翔抱着那包着灰烬的黑布，终于无法控制住泪水。
慢慢滑落。
***
又陷回忆。
一百多年前。
窗外站着一个摇来晃去的深绿色鬼影。
看到许久不见的同伴，希尔斯得承认自己吓了一大跳。被他们戏称为公主殿下的维一向随心所欲，从来不参加长老会的集会，也不和其它古老吸血鬼来往。
就某方面来说，维也许是他们之中最像吸血鬼的。
自由自在，敢爱敢恨，对世界充满好奇和热情。
“公主，你主动来找我，让我受宠若惊。”希尔斯隔着窗户开口，“你为什么不从门口进来？我记得我有装扇门。”
“我得先确定夏克斯不在这里。我可以进去吗？”维露出带了点暧昧意味的微笑，“还有，我讨厌公主那个称号。”
“你就是太任性才会被叫做公主。”希尔斯打开窗外，让维进到他和夏克斯在伦敦的房子，“我以为你明天才会到，你怎么会提前离开西伯利亚？”
维穿着天翔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件深绿色斗篷，但不像去找天翔时他总是用黑布遮着脸而且不肯脱下斗篷。维一进房间就将斗篷甩到一边，走上前去拥抱希尔斯，“我想见你，另外也很想杀人。”
“杀人……这句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吧。”
维嗤嗤地笑出声，“怎么？我们的伯爵连杀人都不敢了？”
“我对无意义的杀戮没兴趣。”希尔斯担心地看着他，“我的药已经没有效了吗？”
“是啊。”维拉下他的高领上衣，露出被女士咬伤的伤口，伤口正在溃烂，“你看到了吗？”
“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用我的血……”
“不，免了。让你那宝贵的身体流血的话，我会被夏克斯给杀了。”维摇摇头，“不提我的事，弄点东西来吃吧。”
“好吧。”希尔斯瞪了维一眼，没有回答有关于杀戮的问题，“我在准备下午茶，你要咖啡和饼干吗？”
“你自己做的吗？”
“买的。”
“那很不错。”维知道希尔斯是个科学家，而且做饼干的方式和勇于挑战的精神都不同于平常人，他对于希尔斯独特的口味完全无法理解，“我不喜欢咖啡和茶，如果有酒的话就给我一杯吧。”
“没问题。”希尔斯关上窗户之后走到柜子旁，拿出小罐的白兰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像人类一样，叙叙旧、聊聊天。”
“嗯？”希尔斯挑起眉，打从心底不相信。
“不行吗？”
“当然可以。”希尔斯笑了笑，继续说，“但不像你的作风。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提前来找我。”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懂得读心术。”维摊开手。面对希尔斯，他的眼睛派不上用场，谎话也派不上用场，“我对你常常对我们罗唆的事情突然感到有一点兴趣了。”
“哪件事？”希尔斯想不出来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会让维感觉到有趣。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认为要多去了解狼人，甚至和他们和平共处？”
“我的确说过这件事。”希尔斯将泡好的茶放在桌上，“但你会对这件事有兴趣倒是让我很意外。”
“我最近开始有兴趣了。”维点点头，“我遇到了一个……嗯，很有趣的狼人。他说他父亲是个反战派的成员。”
“你会遇上的话，应该是个军人吧？”
“没错。”
“让我想想，反战派成员的儿子是军人……”希尔斯侧着头思考，他好像有点印象却记不起来是哪一个反战派狼人成员。
“他杀了不少吸血鬼。”
“真的吗？如果他也杀吸血鬼的话，你的话也让我开始有兴趣了。”
“我真高兴我们有难得的共识……”维扬起嘴角，“因为你热爱那些假慈悲的慈善事业，而你毫不在意。所以我们有共识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希尔斯很自然地忽略后面几句嘲讽的话，“我也觉得这是难得的共识。”
“对了，那个想和我们谈和的狼人……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魏先生。”
“对，魏先生。维点点头，也许等我们去过圣殿之后，我想和你一起去见他。”
“如果你早一点有这个想法就好了。”
“为什么？”维不解地看着希尔斯。
“很不幸的事情是……魏先生已经死了。”希尔斯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你不知道他去过西伯利亚吗？”
“有这回事？啊，我想起来了。”
“你还需要问是谁杀了魏先生吗？”
“是我吗？”
希尔斯点点头。
“真不幸。”维耸了耸肩，眼中蒙上一层阴影，“算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再去找他了。虽然那个狼人真的很有趣……”
“从你的口气听起来……你和那个狼人发展什么地步了？”希尔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今天惊奇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
“没有。”顿了一下之后，维又补充一句，“什么都还没有。”
“……那你确定你不只是单纯的征服欲发作？”希尔斯很清楚维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而维的答案也证实他的想法。
“别用人类那套心理学来评断我。”维哼了一声，“我只能告诉你，他对我而言和其它的狼人、吸血鬼、人类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他不一样。”
“嗯，哼，不一样啊……”希尔斯别有深意地笑了。
“笑得那么奇怪，你知道是为什么吧？”维看到那种笑容就感到有点心烦。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狼人，可是又不想开口问希尔斯，几番挣扎之后，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