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砚,你要记住,为了所有人的将来,花非花,必须要死。”
☆、章回 十八
那时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爬山什么的,也没了意义。默不作声往山下走时,我眼里憋了两泡泪。
才不是什么伤心难过无奈云云的泪,是疼的,亲。虽然那会上演了干柴烈火,野合到底没机会出场。可就这样,我还是在满身乱颤时一激动踩上根光秃秃的树桠,要人命的疼。赌气着一直没看伤到的脚踝,不过一路走来鞋子里都湿乎乎的,约莫也流了不少的血。
这会倒是庆幸,幸亏没让那野合也成真,否则照这种发展趋势,做到最后我还不得直接废了。
“五六。”
“干嘛?”
开了口又没了下文,这是要闹哪出?
那时却没再搭腔,急走两步到我身旁,二话没说的蹲下去就一把抬起了我的腿。我啊一嗓子仰倒回树上,差点摔个底朝天。
尼玛你够了!
那时不鸟我,自动抬了我的腿到他膝上利索着脱了我的鞋。乖乖,果然流了不少血,袜子都成红的了,估计能拧出不少存货来。等到那时再把裤腿卷上去,我咧咧嘴,疼得更想哭了。
那么那么长的一道口子啊,就那么张牙舞爪地留在我腿上了。尼玛,从小到大,我身上连芝麻大的疤都没留过,这回好了,毁容了,啊不对,毁身了。
那时脸色也不好,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似的。一瞧他那黑着的脸,我又怒了。尼玛伤在我腿上,你生得哪门子的气?
那时又跟瞧见我心里的咆哮样,阴恻恻地瞥了我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忽地就觉着委屈到不行了。
“也不是故意划伤的啊…”那么疼,谁乐意没事给自己来一下?
那时阴恻恻地看了我第二眼,脸上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大字。
给我闭嘴。
于是我就乖乖闭嘴了。
之后那时就跟拎小鸡样径直把我提了起来。我吓一跳,以为他要把我扔了,下意识就闭死了眼作势惨叫。结果后知后觉里才发现,他是把我扔自个儿背上了。
我乐了。嘿,本来还愁着怎么回去,这下好了,有免费的搬运工,不对,有人免费驮,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嘛,我也就意思着挣扎两下后就安安稳稳趴在了他背上。
下山的路,嗯,很安静。
那时变身闷油瓶,周遭又安静,连个鸟叫都听不见。偶尔擦着树枝过去时,能听见一两声噼啪响,听在耳里就跟摇篮曲样。一来二去的,困意就冒了头。
想着被人背着还睡觉,多少也有点说不过去不是?我就使劲晃晃脑袋争取清醒那么一眯眯。
“哥哥,其实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你呢,要不也不会把我最爱的兔子手套送给你了。可惜那时候不知道你是那家的人,后来又这么多年没见过,否则拍卖会那会瞧见你时,我一准先扑你怀里亲一口。”
“嗯。”
谢天谢地,那时总算不再做闷油瓶了。
再接再厉。
“我知道你疼我。而且论起来,咱们祖上还是一家呢。所以,哥哥你就像我亲人一样。”
“嗯。”
“可是,哥哥,我已经有大花了。他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我不能抛下他不管。哥哥,以后你就做我哥哥行不行?我把你当亲哥哥。”
那时的回答,是骤然低了三十度的低气压。
我…
尼玛,人生难得几回的撒娇,大花一见就能软了腿,怎么到那时这儿就次次死无葬身之地?
我闭嘴,行不行?
于是,剩下的一节路里,我睡得天翻地覆。
迷迷糊糊里,总觉得腿上一阵凉一阵热的,还有点疼。嗯哼两声勉强睁了眼,先瞧见自个儿的腿包得像木乃伊样。我眼角一抽。尼玛,不就是划道口子吗?至于包成九级伤残样吗?
再扭头一瞧,原来已经下了山回到直升机停靠的地方。屁股下是块光秃秃的大石,旁边站着个脸色还是臭的那时。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儿开始也不要再来了,出来这些天,已经耽误了不少事,今晚我们就回去。医生已经帮你的花做了最后的检查,能不能站起来是他自己的问题,别人帮不了。以后要选哪条路,你自己做决定。”
机关枪样叽哩哇啦说了一堆,那时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转了身就钻进直升机。
然后,大铁翅子划拉两下,轰轰隆隆上了天。
我被气流卷得差点断了气。就算这样,还是努力抬了头去看那慢慢腾空的大鸟。那时生气了,我知道,而且还是那种非常非常的非常生气。大花生气了,我能想法子哄他开心。
可那时?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能确定了,就算我再脱光了站他面前,他还是照样生气,没折扣。
我又忧郁了。
垂头丧气地回去时,六九已经回来了,正蹲门口剥兔子皮,花姑娘蹲一旁,哈喇子流了一地。见我一瘸一拐地回来,六九咧咧嘴,笑得贱。
“哟,野哪去了这是,还整成一伤残人士。”
我翻个白眼,继续一瘸一拐地挪进了房。大花已经醒了,扭着头看回来时,眼里一闪一闪的。
啧啧,瞧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被甩了正委屈着呢。
“你睡觉不理我,我无聊,就爬山去了,结果下山时不留神摔了一下。已经处理好伤口了,不碍事。”
看我多好,还主动解释,免得再惹那大病号伤心。
“五六,你平时连墙都懒得爬,山就比墙有吸引力了?”大花幽幽开了口。
我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尼玛,别的不记,就光记我的锉了是吧?
“摔一跤,怎么会把嘴摔肿了?还破道口。林子地会咬人吗?”
大花不算完了。
“你够了啊!”我火大。“你摔地时不咬嘴咬舌头?”
大花翻个身,半晌才闷闷回了话。
“我亲你时,从来不舍得咬破你的嘴唇。”
☆、章回 十九
大花气鼓鼓地说完那些话后就不回头了,他就是不回头他死活不回头。
他气我更气。
尼玛,要不是为你我能弄得自己这么狼狈外加差点报销一条腿?尼玛我为你寝食难安提心吊胆你就只瞧见我肿了嘴?
尼玛。
不理我?好,我也不理你,我我我看天花板!
好吧,这种小茅屋没有天花板给我看。那就看床。床上躺着的那是什么玩意?不管他。我就看床。木板搭起来的床,下面垫的是石头,很环保。嗯。再回了头看我坐着的床,相同设计相同造型,哦,也有不一致的地方。死东西躺着的那床铺的是层黑褥子,我这边,嘿,花的。
嗯,六九一个人,搭了两张床。嗯,屋里还有两套餐具,两只板凳。
所以说,六九其实也是挺闷骚一主来着,没事换床睡换碗吃饭换板凳坐。
好吧,我开玩笑。
虽然之前懒得去考虑这种诡异又带些强迫症样的对称性,可如今,我改主意了。这片广袤的丛林,是处隐居的好地方。尘世什么的,水太深,哪里有这里的浅滩瞧着让人舒服?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家大花以后真站不起来了,留在这整个一天然疗养院,也总强过回去呼吸那被千万人糟蹋了一遍又一遍的空气。而且,下半辈子尝试着去做点铲强扶弱的义举,也好死了上天堂什么的。
一想,整个人就隐隐约约地兴奋起来。
外面六九正哼到妹妹大胆地往前走,花姑娘跟着低声哟嗬,真是阖家欢乐。
我一瘸一拐挪到门口靠着门蹲下来,花姑娘立马瘸着腿挪到六九旁蹲住了。
嘿,那兔崽子。
“那,我说,六九啊,以后我就跟我们家花留在你这儿怎么样?我一准定时交伙食费。回头等我们家花好了,让他帮你做家务。”
六九头都没抬,只顾着捣弄他的兔子去了。
“留在这儿?尿不拉屎的地方,你真当自个儿是电视里演得世外高人了?”
“也有好处啊。你看,平日里我们可以出去铲强扶弱一下,普渡苍生什么的,不是快活地像神仙样?”
六九终于舍得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下一个挑刺,一整张兔子皮就那么顺溜地剥了下来。
啧啧,刀法挺厉害。
“真当你们是神雕侠侣了?”
“模仿一下嘛。”我咧嘴笑得欢快。
“有雕吗你们?神囧侠侣吧?”
我真想拿刀子剥了他的皮。
“好吧,不提这茬了。”
六九哼哼两声,顺手拿了另一只兔子来熟练着放血。
“刀不错。”
“那是自然。以前野外拉练时,就靠这刀活了。”六九挺得瑟。
“嗯,瞧着钢口挺好,二战时德国伞兵都装备这玩意来着吧?刚解放那会据说市面上还能买到不少,后来也就慢慢被淘汰了。”
六九不剥兔子了,随手把兔子扔给花姑娘,乐得花姑娘嗷嗷两声叼起来就蹦出好几米开外去。
“五六,你想说什么。”
“哦,我其实就是想问,你一边防兵,上哪得空去买件外国货来穿?”
我乐,随手指指自个儿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