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好奇:“太子殿下也懂这曲子?”
难明的笑容浮上嘴角,他轻轻一笑:“本太子怎么会懂呢?只是姑娘的……气质,让人着迷了。”
我失笑,气质吗?
曾经纯净出尘的清琴已死,曾经高贵优雅的石曦璇亦已不在了,活着的是在不甘与仇恨中迷失了自我的梦姑,还有什么气质可言?
“清音绕梁晨曦散,琴玉璇花梦一场!”我轻轻吟道。这句话是我和夜奕之间的,不知为何,用在我和小师兄身上却是无比的贴切。
“浮生本若梦,梦姑娘的名字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梓墨轻轻一笑。
我呆呆望着眼前这个如水温润的男子,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那个血蛊发作仍自强颜欢笑的紫衣少年,又好像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却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男子……
“对呀,”眼神渐渐迷离,我幽然一叹,“太像梦了,前一刻真情的表白,下一刻就撒手人寰了;前一刻还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下一刻已不知是敌是友……”
梓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良久,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出营帐。
那一眼的含义,太多,太复杂,有夜奕的温柔,有夜朗的透彻瞭解,有小师兄的怜悯与挣扎……
还有一层最深的含义,可是我不愿去想。想那么多作甚,徒增日后的愧疚而已。
既然注定了要欠他,那我宁愿欠得理直气壮一点。
忽然,帐幔被掀起,一个绿衣男子走进帐中。
再入世(十二):你是人是鬼
忽然,帐幔被揭土,一个绿衣男子走进帐中。
“太子殿下不在帐中。”我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
“你就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一把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来人正站在我跟前。
对于他的直白,我没有太多的介意,只是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尽管我知道那人不可能隔着面纱看得见那个笑容。
可是,看见那恍若隔世川依旧历历在目的面庞,我的笑容却倏地僵住了。
“你是人是鬼?”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在“三藩之乱”之中,在夜朗的策划和我的“帮凶”下犯下“谋逆”罪的宁王,夜云!
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的望着我,薄唇轻启:“本将当然是人。”
我定定的看着那双漠然却没有一丝懦弱的眸子,却没有寻出一丝破绽。
他自称“本将”,那他便是梓墨的部将,只是样貌和宁王极其相似而已,我如斯安抚着颤抖的心。
“小女子正是太子殿下带回军营之人。”我顿了顿,终是间了一句:“不敢请教这位将军大名?”
绿衣男子牵了牵嘴角,似有笑意,眸里却仍是一片淡漠。
“本将,姓仇,名夜!”
“仇将军,太子殿下不在帐中,不如将军先回去,一会儿才来罢。”我淡淡地道。既然不是宁王,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仇夜却定睛望着我,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淡漠之中是不容忽视的犀利。
被他的眼睛盯着,不安的感觉自心头涌起。
无论一个人如何转变,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眼睛……
三藩勤王,我对宁王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双眼睛。那股发自骨子里的淡然与孤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姑娘是夜国人罢?”他忽问。
我微微勾起嘴角,梓墨从夜国带回来的人,不是夜国人,难道还会是梓国人不成?
“本将劝姑娘还是早日回去夜国的好,”他幽然一叹道,“姑娘,不适合宫闱生涯……”
再入世(十三):你的仇恨,太深
我感到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散去,声音微冷,“仇将军怎可如此断定?梦姑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宫闱又有什么不好?”
仇夜只是笑笑,神秘莫测。
“仇将军请到帐外等候太子殿下吧。”我低头道。下愿再多看他一眼,只因,我害怕,我会抵不住汹涌的悔疚。毕竟,我没有夜朗的冷血,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会想起被我害死的“小叔子”。
“姑娘的眸里,充满着挥之不去的仇恨,太深,终有一日会反噬自身。”他幽幽地道,迈步出了营帐。
我僵住了。不是因为他说得透彻,而是因为,这话,有什么人说过。
“小璇的心……充满了挥之不去的仇恨。”
“你的仇恨,太深……”
恍惚之间,眼前出现了那个潇洒的白衣男子,以叶为箫,授我以音入武之术。
那时的他,尽管野心勃勃,却没有那毁天灭地的冷血与霸道。
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那儿,一切,会否大不同?
我微微苦笑,这祸,是我搅起的,他变了,我何尝亦不是变了。
可悲的是……最理解我的,始终是他,那个月白衣袍的男子。
轻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事,我放下琴站了起来,走出营帐。只见仇夜正垂手立戚营帐外,见是我,微微一笑。
“仇将军,”我微微颔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来。”他惜字如金。
我望着一排排的营帐,轻轻地道,“午时,快到了呢。”
听我如此说,他便知道我是在说开战之事。“将士们已准备妥当,今日一战定当击溃夜军!”
我露出了嘉许的微笑:“将军好有自信。”
他诡异的笑笑:“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把夜军军机图拿到手,还会没有自信?”
我【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乐器店中相遇那日,他便是遭夜朗的人所伤。
“敢问将军,小女子能否观战?”
他怪异地望着我。我莞尔一笑道:“若梦姑是内奸,早已杀了你们太子,何必大费周章?”
仇夜绷起的脸这才松了下来。“战场混乱,你一个外邦女子没有人会保你,自谋么福。”
我点点头:“谢谢。”再也不作多言。
不久,梓墨归来,和仇夜进帐商议。我便站在帐外回避。
不知过了多久,仇夜出了营帐,淡淡道:“太子殿下让姑娘进去。”
我进了营帐。只听梓墨道:“真的要去吗?”
我坚决的点了点头。杀夫仇人就在战场的对立面上,如此良机,我又怎能不加以利用?
手刃夜朗【精】
太阳缓缓的爬上半空。我站在黑压压的大军中间,凝望着林山脚下的夜军。
梓国将士们对蓦地出现在战场上的我似有微言,但毕竟纪律严明,便没有多言。
与我并肩而骑的梓墨,脱去了优雅的袍子,换上一身铠甲的他英姿飒爽,在当头的明日下有与阳光争锋之势。
仇夜立在先锋之中,银色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映出了阴沉的脸。只见他定定的望着夜军中间的主帅,仿佛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仇夜,是仇恨夜国的意思吗?还是,仇恨某一个人……
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的夜军主帅,身披金黄铠甲,跨下血汗宝马,俊朗的脸上意气风发,却不是夜朗是谁?
“今日,梓国必赢!”梓墨自信满满的道。
“何以见得?”我奇问。天下三国,军力以昌为首,以梓为末,何以梓国“必赢”?
梓墨轻轻一笑。“才不过被我盗了一张军机图而已,那皇帝头发已白了好几根,你说是不是他们会输?”
盗图之事我早已知晓,但夜朗的头发“白了好几根”么?
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着,看不见头盔下的头发,却见那王者的英勇姿态下,若即若离的是历遍沧桑的唏嘘。
那只是因为一张军机图被盗去吗?良心重重的敲打着我,那,只少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罢……
想起强暴之辱,杀夫之恨,我紧紧着已箭,这意瞬间凝固,怜悯……却再也提不起来。
以前,我总是想借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