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魏丞胤还在絮絮叨叨说些风马牛不相干的话,说什麽都好就是不肯提及有关自己被停学的事情。
「你……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魏丞胤脸上的笑却僵住了,然後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脸上消失。他低著头,听夏晏青继续说下去。
「我很想要尝试,但就是放不下……所以你也别再喜欢我了,我不值得……别爱了吧……」
夏晏青最後一句话引得魏丞胤抬起头来。
他愣愣地看了夏晏青好几秒,然後魏丞胤笑了。
他想要说些什麽,但是魏丞胤就只是笑。带著讽刺、带著苦涩、带著失落。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夏晏青咬著唇下意识地回避魏丞胤的视线。他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正因为如此,魏丞胤完全不作回应的态度才让夏晏青感觉到内疚。
「可是我担心你。」突然响起的话声让夏晏青内心一震。
「等到老师他敢光明正大和你手牵著手走在路上,那我就可以安心地放下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做到这样?我根本不值得你做这麽多啊!」第一次在魏丞胤面前失态,夏晏青的叫喊仍回盪在室内。
「没有什麽值得不值得……你知道吗,其实在我连你是谁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呃?」
轻抚因为说太多话而隐隐作痛的下颚上的伤口,魏丞胤坚持要继续说完:
「那时你天天都在窗户边看球队练习,我总是在想:那个人每天都来看,不知道他是喜欢篮球呢,还是有喜欢的人在球队里?不过我连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都看不清楚就是了。
「後来有天练习完和你擦身而过,我一瞬间就确定了,那个每天放学後都看我们练习的人就是你!所以啊,你都不知道当我发现要教我数学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魏丞胤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头,时不时脸上还泛起腼腆的笑容,像是想起他们还和乐相处的时候。
其实夏晏青也很怀念那些时光的。
他喜欢生活里有魏丞胤存在的那些时候。只是事到如今,想要在拒绝他之後还能够做朋友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吧。连他自己都不允许自己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要求。
所以他还是只能继续和魏丞胤拉开距离。
「那是因为老师要我……」
夏晏青才刚开口魏丞胤就马上开口打断他,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夏晏青,而後者被他接下来的话给弄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曾经说过,他的存在就像是给你一块地方躲雨。」
「可是雨停了吗?」
回望著床上的人,夏晏青的心被刺痛了。他根本不用回答,在场的两个人都很清楚那场如雷大雨根本不曾停歇。
「那麽我会帮你把乌云拨开!我会很努力,让你可以看到阳光!」
「雨停,就不必再躲雨了。」
他无法呼吸。
脸上挂的是坚定无比的神情,魏丞胤说得掷地有声,话中每字每句都重重敲在夏晏青的心上,几乎要逼出他的眼泪。
他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在这房间里头多待一秒,深吸几口气,夏晏青转身猛地打开房门,在自己控制不了要上前去拥抱魏丞胤之前逃离了房间。
看著夏晏青落荒而逃的背影,虽然并不是太意外,但是魏丞胤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还以为有用呢……那明明已经是我拼命想出来最帅气的话了……」
「是很帅气啊!没想到咱家阿胤有文艺青年气息呢!」不知道在一旁偷听多久,明禹带著促狭的笑容走进来。
「……少罗嗦!」
…
待到雨停时 … 6。3
一口气冲到宿舍外头,夏晏青弯著腰不断喘气。
心脏疯狂地鼓动,一半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另一半是因为魏丞胤对他说的话。
其实长久以来,他都希望有个人会对他说这句话。
他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老师。他总是想著终会有一天,张奎昊会为他拨去所有的雨云,让他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
然而他却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老实说,这对夏晏青是个打击。
「晏青?」
在回学校的路上夏晏青被一个人给叫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奎昊在喊他,而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孙甯雪。
夏晏青站在原处,他只是用力捏著衣角,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脚步。
大概是发现他的异样,张奎昊转头和孙甯雪不知说了什麽,後者点点头便先行离去,张奎昊则是朝夏晏青的方向走过来。
「你还好吧?刚才一下课就跑得不见人影,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伸手想要探探夏晏青的额温,但是夏晏青却往後退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
收回悬在半空的尴尬的右手,被明显地拒绝,张奎昊虽知道夏晏青为什麽会有这样的闪躲举动,却是什麽话都说不出。
「老师……我们,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
「咦?」
「我觉得这样好累,而且看到你跟她走在一起也让我很难过……我没有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可是至少……至少你不要再为了做什麽幌子跟她在一起了!我好怕……我怕你真的会离开我……」
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作为自己的依靠而存在著的,在那一天他也握著自己的手,说他会一直陪著自己的,为什麽现在他却慢慢地放开手了?
「晏青……」
夏晏青揪著张奎昊的衣服,却见张奎昊是一脸的为难。
下意识地响要伸出手爱怜地轻抚他的脸颊,但是一碰到夏晏青的脸,张奎昊就像是被电到一下快速地收回手。
「我不能说放就放啊,我也是有很多苦衷的……」
「可是!」
夏晏青还想要再说些什麽,但是看到张奎昊脸上明显的为难神情,他想说的话就全都梗在喉头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那,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你快回教室去吧!」安慰性地在夏晏青头上摸几下,张奎昊像是逃难一样地匆匆离开了。
无言地看著张奎昊身影越走越远,夏晏青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失了什麽支撑物一样,虽然很微弱,但是里头有什麽正在悄悄地破碎。
三天的停学期一转眼就结束了,这期间夏晏青不曾再到宿舍去找过魏丞胤。
从出宿舍到学校,一路上魏丞胤都因为下巴上贴著的厚厚纱布被大家揶揄,魏丞胤则是嘻嘻哈哈地和大家打闹。
在往教室去的路上魏丞胤刻意从一班的外头经过。
他一出现在一班外头里面的女生便往他射来不友善的眼神,想来是因为赵云昙的关系。不过她本人倒是大方地向魏丞胤笑著打招呼就是了。
另一方面,夏晏青因为发现气氛的变化而抬起头来,因此眼神和魏丞胤对上了。
毫不畏惧地迎上夏晏青的目光,魏丞胤发现他的眼神里头似乎流转著什麽,但是在魏丞胤能够解读以前夏晏青早已经又转开视线,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见到夏晏青对他如此冷淡,魏丞胤的神色不免黯淡了下来,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挺直胸膛离开。
「怎麽样,他有因为你上次的英雄事发言爱上你吗?」
一回到教室明禹就凑过来这样问他,魏丞胤则是狠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干嘛,我只是问问而已……」
知道再继续说下去魏丞胤可能连拳头都会飞过来,明禹赶紧离开魏丞胤的攻击范围以免真的被他打到。
好不容易结束停学期回到学校上课,但是魏丞胤整个上午都发在桌上一副死样子。
早上的第四节是数学课,一直呈现烂泥状态的魏丞胤这才挺直身子。不过他还是没有认真上课,反而是死死盯著张奎昊看。
「……喂喂喂,你的眼神吓死人了。」明禹原本转过头来想要跟魏丞胤说话,但是看到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就彻底无言了。
「就算他是你的情敌也不用拿这麽明显的敌对眼光看他吧?」
「我只是在观察他到底有哪里好。」魏丞胤微微眯起双眼,试图用另一种角度看张奎昊。「那个人到底有哪里好,可以让他这麽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