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更(1 / 2)

20.

“拥挤的livehouse里,我吻了祥生。我们藏身在喧嚣而狂躁的人海里,四周是架子鼓电吉他和高昂人声互相叫骂,我找到了他的嘴唇,我以为他会躲,没想到扯住了我的衣领,舌尖撬开了我的牙齿,暴力,凶猛,一簇在他身体里酝酿很久的火,他塞进我的身体,从口腔流经心室,烧着了我的脚底心。那晚我的嘴角一直在流血。陌生的地方没人认出我们,那里没有白岩瑠姫也没有大平祥生,没有落难的王子和暗堕的天使,更没有JO1这块饼干上掉下来的两粒碎渣。唔嗯,”他略微一顿,“很多年前,在认识拓実你之前,我曾站在台上主唱的位置,瞥见过台下有观众在接吻,他们随着节拍互相抚摸,互相挑逗,我边弹边唱边猜想,有一天主体与客体更迭,我会体验到那种与众不同的刺激。”

我早说过。瑠姫くん可以毫无羞耻心地口若悬河,说出一些令人害臊的话,这是他的才能。我吹走咖啡上的浮沫,他皱皱鼻子,继续说:

“佐久间さん,是Hyde様的孩子没错,DNA是不会骗人的,他的声带上刻有Hyde様的印记。DNA啊……”瑠姫くん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腹,“两三年来有关人员研发出了改写、抽离与合成的技术,但气场是复制不出来的。怎么说呢……有点羡慕,明明都是要告别20代的人……”

我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气氛会变得低沉,陈述事实的节奏会被伤感情绪的噪音,打乱成划伤的碟片,是时候转移话题了。

21.

他们在livehouse附近定了一个大床房。

带着酒气,甩上房门,胡乱蹬掉各自的鞋,在玄关处吻得难舍难分。大平扒掉白岩的外套,白岩扯开大平的衬衣。大平舔吻白岩的胸脯,白岩撕咬大平的乳珠。他们吃痛地扬起脖子,又吸吮对方喉结直到红肿,最终两个人失去力气,双双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狂欢过后顺道摄入的酒精让一切变得理所应当。好像在补偿冬天远郊双人间里未能达成的旖旎,又好像在弥补更久远之前或许应该有的一次酒后意乱情迷。

“这次你醉了吗,瑠姫くん?”

“这次?”白岩停住动作,眼神中泛起落日时的江水,湿漉漉地盯着大平。

“这次。”大平打了一个闷声的酒嗝。

“这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这次。”

“我没醉……”白岩胡乱地捶打大平的后背。

大平任他捶打,也不叫痛,反而傻笑:“嘿嘿,我也没醉。”

“哈哈哈,我们清醒地探讨一些事情,你不用紧张,就像以前我们从迪士尼回到房间那样随意地聊天就可以。”

“嗯,随意地。”

“生存法则告诉我们要努力活着,但是生存法则又告诉我们努力活着没有用,怎么办?”

“啊?”

“这种话只能问祥生呢……毕竟,嗝,”白岩扎进酒店的虚假柔软的枕头里,涤纶的料子给他灼热的脸传递来凉意,“我们走了这样那样相同的路。”

“唔……”

“我在连自拍都没有勇气的时候,你也在回家的电车上哭吧?想着要不就做回普通人吧……什么的。”

“那是几辈子前的事情啊。”大平抽动着肩膀,在床上打滚。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盼望着,能多有几秒被看到的机会就好了。祥生,你哪天会不会和我盼望的事情不一样,然后丢掉我?”

“没有谁会离开你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我的台词吧。”

“瑠姫くん,”大平抓住白岩的头发,把他完熟的脸从枕头里捞出来,“你不是说,只要我想要,你有的都会给我吗?”

“最爱的男人都借给你了。”

“把你也借给我吧。”

大平的索求,语气如此理所应当。就像是问人“你睡前刷牙吧”一样。

白岩解开最后一颗扣子:“当然。”

22.

我转移话题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取材需要……当晚你们,一起睡过?”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得上“一起睡过”。是那个远郊的雨夜景瑚くん那块金属和我这片楠木合衣而眠,还是汐恩和祥生、汐恩和瑠姫くん那样,磁铁的正极和负极吸引碰撞彼此交融,还是横滨的那天晚上,宇宙里的物质逆其道而行,星屑飞扬,磁场紊乱,祥生的负极挨紧了瑠姫くん的负极。

“嗯,”瑠姫くん交叠的手背托住脸颊,“祥生全身都很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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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心照不宣。只要不跟对方抢男人这种致命的东西,就可以一直维持友谊,一个人点到为止,一个人拱手相让,他们都在反复试探自己的底线。以至于让那根线伸向对方足够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

于是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争抢的东西。事务所看准了他们彼此李代桃僵,不会亲这个一点或者爱那个一点,以至于八年来他们擦眼泪的面巾纸,叠起来都是一样的厚度。

洗手间没关严的水龙头制造着缓慢而规律的动静。他们前后吐出混杂酒精的叹息,满头大汗,试过了不同姿势、不同方位和力度,性器软趴趴地垂在腿间,像两根泡糟的纸吸管。无论如何,如何都无论,谁也无法进入谁的身体。这是他们所忽略的Omega信息素互斥现象。他们没有办法获得真正的性交。他们抱在一起哭,白岩弄湿了大平裸露肩膀上的碎发。没有感到悲伤,也不是感到生气,而是他们同样喜欢的草莓蛋糕就在嘴边,刀叉却断掉了,盘子也碎掉了。这不算悲伤或生气,仅仅是一种被不断提纯过的强烈无力感。

“硬不起来。你闻到了我的信息素。注定硬不起来。”大平把碎发揽到另一边。

“可是,为什么我们都会散发信息素?只有情动才会散发信息素,不是吗,祥生。可情动了为什么硬不起来呢,在Alpha面前都可以做到这个啊。如果不会互斥就好了。我多想自己的一部分埋进你的身体里,或者反过来,怎样都好。”

这是属于他们无法逃避的悖论。

“嗯,我也是喔,瑠姫くん,我也是。”

“到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可以继续吻你吗?”

大平闭上眼睛,酒店暧昧的灯光在瞳孔中沉下去,睫毛的投影在浅浅的卧蚕上逐渐拉长:“你吻累了,就换我来。”

只有脱离了人群才能够安静地享用对方,这是他们秘而不宣的欢愉。

白岩啄在大平的锁骨和肩头,皮肤暖融融的,苦橙雪松的味道褪去,克什米尔木的味道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洗发香波的甜香,皂感混杂着果味的工业香精烘烤着鼻腔,似乎这才是天使混入人间应该有的烟火味道。他的嘴唇向下划过光滑的腋窝,在大臂上留下湿润的水线,舔到关节的地方,舌尖触碰到了一个颗粒状的点。

白岩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红色的点,就像是射光的起点。酒精在视网膜上涂了一层胶,白岩甩甩头,克服假想中刺目的强光,用力瞪大眼睛,确认它的存在。他问道:“祥生……这是,针眼吗?”

大平立刻瞳孔缩紧,抽回手臂,裹紧酒店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嗯。”

“最近,生病了吗?需要打抗生素?做皮肤试验?”

“……没有。最近没有生病。”

“那么针眼是怎么来的呢?”

“现在不能说……”

大平索性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白岩猛咽唾液,使劲掀开被子,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嗓音说:“我知道,我知道啊,有的艺人前辈工作压力大,不是电视上报道过吗……停止吧,祥生,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从现在,结束吧,好吗?就当从来没有做过……”

“你喝醉了,瑠姫くん。”

白岩卡住大平的脖子——与其说是卡,不如说是粗暴地抚摸:“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果然是,吸毒……什么的吗……?”

大平挣脱开他的钳制:“你这家伙,你喝醉了,醉得很严重,要不休息一下吧?”

白岩大口喘息着,逐渐冷静下来:“……都说了我没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你。不过,还是不要瞎猜测比较好。”大平摸到长裤口袋里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白岩微不可闻地哼道:“不抽BckDevil了?”

“可能……短期我没什么抽烟的机会了,在那之前,我想试试汐恩抽的牌子。”

“哎——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这种话要当着正牌恋人的面说吗?你们干脆吸一支好了。嘛,只要你不吸毒,吸什么都可以。”

大平吐出一口融进午夜的烟雾,下巴点点白岩震动的手机:“不接吗?”

白岩看到了来电显示:“啊,是奨くん,让我们早点回去吗?好烦,现在不想听他说话,祥生你替我接。”

“瑠姫,不好了!”与那城从未如此慌乱过。

“什么?”祥生按了免提,攥紧被子的布料。

“汐恩,被急救车,送进了ICU……”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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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瑠姫くん咬碎了冰块,为什么是听而不是看?我的眼睛用来死盯着不知如何下笔填满的稿纸。

咯吱咯吱。他好像故意制造出声响,掩饰他不知如何开口的窘迫。

那么僵局只能由我打破。我说:“我不知道那一刻应该说他总算长大了,还是说他简直像个孩子。”

“是他会做出来的事。”瑠姫くん的手背蹭蹭下巴。他的下巴在生过孩子之后,与其他Omega孕体的松弛相比,反而线条更紧致了,真是神迹。这个人,似乎就是神迹堆砌起来的复合品一样。

“汐恩冲下楼去的时候说,”我用左手按住握笔的右手,“他绝对可以接到坠下的Naotoさん,因为他是一台重型机车。”

我们的经纪人Naotoさん,寻短见跳楼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他每一次对各个资源的资方下跪都在蚕食着他的抱负,他登上顶楼天台的阶梯,是日积月累的无数句“容我拒绝”铺就而成的。在消防车赶来之前,他被汐恩作为肉垫救下,或许活着反而是种折磨……汐恩,被Naoto砸倒,头部撞到了石墩上,血流不止,被送往了医院。

似乎让汐恩受伤是我们每一个蜗居在公寓中的人的责任,而我在给自己做着马后炮的辩护:“出事之前,我们都劝汐恩考虑清楚,历史上没有几个偶像,是靠见义勇为翻红的。我们不想看着Naotoさん离开,也不想让汐恩冒险,请你相信,我们很认真地阻止过了,除了有外务的那三位,所有成员都阻止过了,但他实在太倔强了。”

“真是个笨蛋。我不在身边,就会做傻事。他永远也别想离开我了。”瑠姫くん摇动着剩下的冰块,看上去是在询问我:“我喜欢的,是他世界上最纯粹的善良,对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知道你喜欢他、和喜欢祥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而这两种情感都是人类会产生的、极其普遍的情感。祥生喜欢他、和喜欢你,也是不一样的。”

“真复杂呢。人间。”

“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第二十二条军规》里的那样。”

25.

代驾司机在开车,车子行驶在后半夜的公路上,在霓虹灯浸染的都市之间,总有几段突然僻静下来的路,只留着必要的照明。扶着驾驶座背椅的指甲刚才被精心修剪过,在车窗透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照下泛着闷闷的哑光,白岩的另一只手攥住大平还在发抖的膝盖。大平对于白岩听到鹤房受伤消息之后的泰然自若,嗤之以鼻,正想要说话,被白岩抢了先机:“怎么?一定要像祥生一样,哭到反胃,才算是真的为他感到担心吗?”

回程的路很长。

“真叫人火大。”大平及肩的头发扫在很久没被擦拭的车窗上,他没有心情顾及那些定居的灰尘,“为什么瑠姫くん可以游刃有余地在他身边。”

白岩脱了鞋子,两脚踩在车座上,抱住自己的小腿肚呈一个球形,说:‘很辛苦,单单是避孕这件事就很辛苦,流产之后突然诞生了想要再次怀孕的念头,心理上,就更辛苦了。’

“得知怀孕的时候,说着不想拖累大家,一定要流掉,失去孩子以后又想要,真矛盾。”

“各种各样的矛盾是我的辛苦源泉。你知道有本叫做《第二十二条军规》吗?美国空军飞行大队的军规里面规定,只有疯子不需要飞行,但必须本人提出申请,不过,精神正常的人提出申请才有效。如何让正常人证明自己是疯子,又何如彻底推翻自己的证明、重新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那么,我要怎么证明,我火大的是瑠姫くん为什么不能游刃有余地在我身边,想出‘和祥生去迪士尼’的借口,而不是坦然地说‘我要找个地方和祥生追live喝酒上床’?”

红绿灯,急刹车,白岩在失重的瞬间,突然想起某天川西和佐藤在山里摘的果子,很酸,很涩,连乳牙大小的果核,咬开也是酸涩的。在酸涩感冲向舌根的那几秒,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皱起脸,啪嗒啪嗒掉眼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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瑠姫くん的手很小,像女孩子,却能完全盖住他漂亮的脸。

他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知道他的表情。

直到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他才放下双手,划亮屏幕。

“……啊,到账了。”

“响了两声,刚刚。”我提醒他。

“唔,另一封……是祥生发来的。那家伙说,Luckyちゃん半夜醒来吵着要妈妈抱。”他吐了吐舌头。

27.

与那城从咖啡杯下抽出白岩带来的一叠纸张,上面罗列着被改过几次的歌词,修改的笔迹有红色也有绿色,看来所有的辞藻都经过的精心推敲过,算得上一张足够可以交差的答卷。

十分钟之前,从横滨回来的白岩将这首写好的歌曲交给了与那城,说着“这是在迪士尼乐园里完成的,欠你的给你了,我要去医院看望我男朋友。”,关上门消失在夜色中。

与那城攥住了几张纸,翻来覆去,读着无旋律的和弦与快速且反复的吉他谱,以及充斥着死亡狂欢、用墓地和恋尸癖押韵的歌词,低声念叨:“迪士尼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斗柄指东,天下皆春,在都市圈以上的夜空寻找北斗星过于不现实,大平垂下头,发丝挡住视线,他没有别开,只是抱着双臂在楼下等待白岩。见白岩走出楼道,后者手里已经没了下车时紧握的那卷纸,大平说:“我以为去横滨看live是真的陪我散心,原来是去跟佐久间さん找写歌灵感去了。”

白岩耸耸肩,大步向前走去:“两者都有。”

大平小跑跟上:“真难相信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写歌。”

“只是刚才你在车上睡得太熟了。再者,你不是也在偷偷剪辑片子吗?”

“……那只是爱好罢了。”

“怎样都好,别对我撒谎。”白岩的手揣进裤兜,“大家都在为以后做打算,奨くん‘求’我给他写歌,也不过是提醒我除了脸之外还有写歌的才能。对了,我下楼时捡到了莲くん不知道什么时候制作的春季舞蹈班招生简章宣传页。”

“给我看看。”

“扔掉了……所以,无论我们将来谁自立门户,都不要怨恨彼此丢下自己。我说过,没有人会离开你,包括我。”

“你误会了……说实话,被瑠姫くん误会,让我不太高兴。”

此时,只有便利店还亮着灯,不知道那些店员是否换了一茬关东煮的汤底。这个城市的春天并不温柔,它挤压你的肺部,让你呼出包裹着叹息的白气,手法如挤压一只尚有余温的塑料瓶。大平和白岩并肩走在凌晨的街道上,除了影子变长变短的频率保持着一致,他们所忧虑的事情并不相同。

白岩没有反应,大平窝在腹腔里尚未熄灭的火又有了燃烧起来的迹象:“我说,为什么不直接把车开到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来停车。步行去医院,给或许可能存在的蹲点记者拍照的机会,争取明天上文春。”

大平皱皱鼻子,说:“恋人在ICU身负重伤,却有闲心想着媒体曝光,回来停车?回房间化了淡妆吧。不愧是瑠姫くん。”

“你在嘲讽我吗?”

“你喜欢汐恩吗?”大平反问。

“当然,喜欢。”

“我一直很好奇,瑠姫くん到底喜欢汐恩哪里。”大平放大音量,“白岩瑠姫是喜欢鹤房汐恩可以和自己的人气绑定吗?营业成真,一段佳话?还是从头到尾都是营业,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喂,你小声一些。”

大平一脚踢到路灯的柱子上,灯头周围的飞虫结队落荒而逃:“这不是瑠姫くん想要的吗?半夜去医院被拍到了顶多上小报的豆腐块,而刚才的爆料,说不定能占满整页,你的头像被放大之后六色印刷在版一。”大平钳制住白岩的下巴,将他嘴唇上的口红用力抹到他的耳后,“妆,可不能白化,没错吧。”

白岩掰开大平的手:“祥生的正义感有点可笑。”

“我会尽快找机会,教给瑠姫くん什么才叫‘喜欢’。什么才叫‘喜欢到可以去死的地步’”

白岩在路灯旁停下脚步,转过身,垂下手臂,眼睛的虹膜被路灯的外晕烘烤成琉璃色,沉默着寻找正确的回应,琉璃珠反射的光芒流动,似乎又放弃了最恰当的表达,道:“理应,祥生最明白我是怎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呢,贪心,虚荣,又惹人爱得不行。”

28.

“如果拓実是Alpha的话,会爱上贪心又虚荣的我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无厘头打败了:“无论回答会或不会,都好像没办法收场的样子呢。”

回答会,就认同了他是贪心又虚荣的人;回答不会,肯定导致他失落。我补充道:“即使是Beta,也会欣赏瑠姫くん的才能喔。”

谢天谢地。他没有继续纠缠我那漏洞百出的回答。我们继续聊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那晚因为奨くん第二天一大早要去事务所总部开会,回了公寓休息。在医院陪同的是我们剩下的人,我们谁也不敢去敲ICU的门,事实上,医院也不会允许我们在手术途中打扰的。”

剩下的人,不包括外务的金城、木全和佐藤。

“后来的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那时我认为,祥生把他拙劣的正义感发挥到了极致,而他本人,却以喜欢的名义,去撞南墙。”瑠姫くん的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也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切,神明支开了景瑚他们三个人,而让祥生成为了唯一的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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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房像在东京湾岸边的岩石上睡了半宿的鱼,由于失血过多,自身发热系统出现了故障,身体的温度来自于外界——开成蒸笼的空调和窗帘透进来的日光。面色也如同鱼一样泛着恹恹的青灰色,不过这些,被挡在ICU室外的白岩和大平,都没能看见。????

白岩思考过很多关于死亡的命题。他一度认为当容貌不再光鲜,便是生命力消耗殆尽的预警,往脸蛋的皮下组织里注射肉毒素杆菌——这种听上去无比恐怖的溶液,是为了长寿,和所有弥留之际的孤寡老人一样,总得找些办法活久一些,至少先引起关注再坦然离开,不然会被遗忘在斑驳的床上;他幻想在无人岛上被爱包裹着死去,他的构思中带与那城漂洋过海,再一次被媒体问到这个假设,他又认为可以考虑鹤房和金城,在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之前,再多两个人哭丧,让死亡变得隆重又可亲;他说,死亡之外无大事。

他以为直面死亡,就可以无畏而生。

当医生告诉他,他与死亡一墙之隔时,他还是慌了神。

不是有关自己的死亡,如果是这样,他可以面对。他甚至可以庆幸自己直到死都是漂漂亮亮的。

“……就是这样,血库储备不足,鹤房先生面临生命危险。”

“……”

“鹤房先生的家属吗?请您平复下心情,如果可以找到适配的血型,还是有希望的。请问在场谁是A型血吗?”

白岩突然想到一个月、大概快两个月前,在天台吹风的时候,大平说,“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录制的那些单曲碟吗?星星,星星,星星,所有都跟星星有关,11颗星星被编排成了圆形。你和汐恩是两颗星星,对于仰望者而言,镶嵌在一张天幕上,距离只有稍微移动眼球那么近,你们交相辉映,传递着喧嚣的爱语,实际上,以浩瀚无垠的宇宙为居所,距离着荒凉又寂静的几百万光年,在真空中沉默着互相凝望。”

同样是沉默着,白岩看到医生不断开合的嘴巴,以及队友们围上来的脚步动线,似乎确实置身于真空中。他感到和鹤房的距离不止光年可以计数了,耳边涌动着被剥夺了声音的潮汐,潮汐的力量让他对恋人的自信差一点分崩离析,他双腿跪地,口红掉了一大半的双唇泛出苍白,低声说:“我不是A型血。”

“翔也!对!翔也是!”河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瑚くん和碧海くん也是,但是,他们都有外务,不能马上赶回来吧。”豆原吐槽。

“汐恩有没有家人在东京呢?”川尻问。

“他最近访谈说了家人全部都在滋贺啊。那向社会募集呢?”川西建议。

“恐怕来不及……”医生否决。

在场人的交谈声渐强。白岩湿润的虹膜中倒映着大平。

大平感应到包裹住自己的目光,他走近白岩,蹲下,和白岩平视:“我是A型血呢,如果瑠姫くん拜托我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

“请你……”眼泪滴落到撑着地板的手背上。

大平不语,等待他说下去。

这漫长的不到十秒钟里,大平想起他对白岩说过,局外人来看,白岩和鹤房是同一张天幕上的星星,实际相隔甚远,他又想起没对白岩说过的、打算烂到肚子里的话:我可以是环绕你这颗恒星的行星,你也可以是守候我这颗行星的卫星,我们的夜空深邃而隐秘,汐恩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白岩终于请求道:

“请你忘掉他。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

3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靠咖啡撑着,时针刚过数字3,我就要开始打瞌睡了——如果我听一段无聊的口述,确实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发生在瑠姫くん他们身上的两三事正推向高潮,此时的我睡意全无,似乎觉得,即使不喝咖啡我也会聚精会神地听下去。我学着瑠姫くん那套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点了一杯戒掉很久的可乐。

“无论当时我是否拜托他,他根本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瑠姫くん说,“他的决定,很早开始,就做好了。”

“他很早就决定了要为汐恩做些什么事吗?”我摇动杯中的冰块,他们碰撞的声音出奇地悦耳,我有些悟出了,大概很多人并不是迷恋可乐的味道,而是迷恋可乐的声音——只有在非真空的世界里,才会产生这样的趣味。

“不。”瑠姫くん很快打断了我,“他只是想教会我什么叫喜欢到可以去死。”

“所以他提前知道,他那时的身体状况,抽血会威胁到生命,对吗?”

“对。他一定知道。但他还是把他的血液送给了汐恩。”

“450cc,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Omega,虽然说突破了规定上限,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冰块在气泡的簇拥里看不清纹路,我又将冰块摇开,“不过对于……”

“对于一个有身孕的人,就致命了。”

白岩也摇着杯子,不过他杯中的冰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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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效的避孕药,晕车和反胃,抽血验孕而留下的、手臂关节处的针孔,电路一样串联起来,点亮了终端的灯泡。

大平在重度昏迷之前只留下两句话,“对不起,隐瞒了怀孕的事”,和“之后孩子怎么处理,交给瑠姫くん决定就好。”

主治医生在诊断书上签了名,说:“依照他的身体条件,胎儿只会在腹中死去,胎儿父亲是谁?建议安排堕胎。”

当然,只有白岩面色凝重地小心折好这张重量超载的纸,大平什么也听不见。他和此时天空掠过的白云一起陷入了沉默,呼吸轻微而缓慢,又长了很多的发丝铺撒在冷白色的枕头上,如同这个春天疯长的紫藤枝蔓,平静着保持着姿势,却藤条凌乱,每一根都找不到延伸的方向。

与此同时,鹤房逐渐转醒。病房窗外恰好有一片紫藤,他看到白岩逆光的身影融进淡紫色的背景里,这是天堂不会出现的情景,因为他笃定了不会在天堂里和恋人相遇。他张了张口,气息微弱,使出力气问:“我没死吗?”

白岩拧干毛巾沾湿鹤房皲裂的嘴唇,反而问他:“为什么要寻死?”

“我没有。”鹤房疲惫地闭上双眼。

白岩起身拉上半边的窗帘,背对着鹤房:“年轻真好,可以倔强,可以给出这么幼稚的答案。”

“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鹤房声音飘忽,“现在,好多家新闻报纸在报道我的事情吧。采访瑠姫了吗?”

“嗯,不仅如此,还拍到了我为你痛哭的画面呢。明明是躲起来哭的,却被拍到了呢。”

“上头条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不是头条,也占据了很大的版面呢。我刚才说,我哭了喔。”

鹤房别过头,想笑,却依然没有牵动面部神经的力气。

“哭得丑极了,说不定会劝退为数不多的JAM呢。”

白岩把水盆端到远一点的地方,又觉得不够远,轻轻踢了一脚。他凝视着晃动着的、险些溅出来的水纹,接着说:“你不问Naotoさん的状况吗?”

“他如愿死掉的话,瑠姫くん一定会说‘Naotoさん占的版面比我还大’这种话。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事。”

“嗯。或者,你不问祥生的状况吗?”

白岩讲完,便听到鹤房僵硬许久的颈椎,活动起来的咔咔声。

“翔也他们从爱知回来了吗?”

“虽然听上去两者有点不太相关。他怀孕了。他把自己的血液分给了你一部分,就像你当时把自己的基因分给了他一部分一样。……不,也不完全一样。他很痛,是我没有资格代替的痛。”

“景瑚くん会带回来很贵的纪念品吧。”

“他会有一个孩子。是我促成的,分明是我促成的。在你我他之间,我却是最不相干的一个人。”

“不过似乎,爱知的纪念品他们全部都带回来过,无论是烤虾饼还是什么。这次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汐恩。祥生怀孕了。”

从喉咙底部泛上比千振茶还苦涩的味道,黏黏的,包裹住舌头根,吐不出也咽不下。白岩一早就做好了要跟男朋友报告“别人有了你的孩子”这种听上去非常滑稽又非常吊诡的事情的心理准备,他想,他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没有通过任何愤怒、委屈和撕心裂肺的吼叫来诉说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心情比今日无风天气里的紫藤更加平静。

“我知道。”鹤房沙哑的嗓音还没有完全变回正常,“产检,我陪他做的,在你埋头写曲子的时候。”

32.

“你很在意吧。”我知道瑠姫くん不介意我直接戳到他心窝子,“那时候会在意,闹了半天自己才是多余的人。”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这不是当然的吗?”

“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让自己变成共犯。”我敲着桌面,手指节沾上了冰可乐液化淌下的水。

话音刚落,瑠姫く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祥生。不过这次是电话提示音,看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那边的话语在深夜安静的咖啡馆里清晰可辨:“瑠姫くん什么时候回来呢,Luckyちゃん没有你的话睡不着喔。”

听到这个名字,瑠姫くん的神情有了大幅度的缓和。在这之前,他脸上也时不时挂上几抹笑容,多是无奈的自嘲,以及“如果不笑的话一定会哭出来”的二选一。此时他的笑容更像是从心底渗出来的,好似开到极致的花朵自然而然涌出的蜜液,澄澈明亮。

“她爸爸呢?”瑠姫くん放缓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汐恩啊,汐恩在写歌词,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魔怔说着‘一定要超越RADWIMPS’的屁话,瑠姫くん不是知道的吗?这家伙完全不会哄孩子,做鬼脸吓得孩子不停哭,果然给他报个新手爸爸的培训班比较好吧!”

“把电话给Luckyちゃん。”瑠姫くん摇摇头,详装生气:“大平Lucky,如果不听你祥生小妈妈的话赶紧去睡觉,我明天就不会给你买草莓牛奶了喔!”

听筒里马上传来了稚嫩的童声。那个孩子还没学会完整地讲出句子,只会把一些简单的词汇拼凑到一起:“知道呐,睡觉觉~”

“乖。”

瑠姫くん关掉屏幕,端起自己的可乐,捧在手里摩挲,问我:“拓実,你说,爱喝草莓牛奶,这点随谁呢?”

“看来你很享受当共犯的感觉咯?”

“嗯哼?”他挑眉。

“说起来,你成为共犯后所诞生的结果——Lucky——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幸运。我们都是因为在那个比赛里足够幸运,才会在今天依然保持某些羁绊的。怎么说呢,令和八年的日本允许使用英文字母当作新生儿的名字,这个政策真不错。”

我也端起可乐,与他碰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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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藏匿在医院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中。死亡每天都在发生,而伴随着节气而来的仲春的生命朝气,一点都不惧生命消逝所引发的、成吨的哀叹。

这几天又在下雨,白岩弄丢了第二把伞,他计算着,如果再丢失一把伞,就会相应地捡到些什么。他相信自己发明的宿命论不会欺骗自己,因为自己被宿命论玩弄了太多次,这次说什么也应该通过考验了。没有谁会一直弄丢什么。抱着那样的恻隐之心,他跟在已经痊愈了皮肉伤的经纪人身后,紧握着新买的透明雨伞,水滴在头顶和心里流成长河。他向因为陪床而几天未回的公寓走去。

令他们的经纪人Naoto重新打起精神的,是一封针对于大平的邀约。配音工作,一部不是十分卖座的法国爱情电影男三号的吹替。

大平不知道这个喜讯,他还在昏迷状态,尽管呼吸和心跳已经趋于平稳,预计三天左右就能拆掉管子。紫藤花哗啦哗啦地散落,藤蔓延伸至目之所及的尽头,喷射出胭脂色带着绿的荫蘖。将在一周后,通过手术摘除大平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这是Naoto和与那城商议后的结果,白岩一言不发,在一旁抽着大平最喜欢的BckDevil。他原本很讨厌抽烟,讨厌这种行为也讨厌这股味道,更讨厌可能会遇上、毁掉自己精心经营的王子人设的无妄之灾。只是他急切渴望代替长睡的大平做些什么,代替他昏迷,代替他活着,或者代替他怀孕——这些都有些荒唐;抽支烟,是最简单易行的方法,而厌恶之情,在硕大无朋的、自我感动所交织而成的硬壳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白岩自知,反驳经纪人和队长的决定,无济于事。更难办的一点,如果按照内心的倾向,留下这个孩子的话,等同于违背了几个月前同样怀孕的自己的意愿——会影响组合活动。

但是,现在,哪里有什么组合活动呢。

排除以上的杞人忧天,医生也说过了,依照大平严重失血的身体条件,继续放任胎儿在羊水中安详地静置,胎儿只会胎死腹中。这是又一次令人沮丧的戛然而止,白岩觉得,有些事,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

可是又要亲眼目睹了。

他再次点燃一支烟,他从未熟练过夹烟的姿势,烟头燎到了手指。

Naoto需要去大平的电脑中寻找大平配音的资历表,他作为经济人应该保管的那份,数据损坏了,他想到大平自己存了一份。而白岩,有大平房间的钥匙和电脑的密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上去荒谬得不行。经纪人可以掉以轻心,好朋友如此亲密无间。

走在前面的Naoto停止步伐,白岩跟着驻足,地面的涟漪扩散到更远。

夜晚凉意递增,仿佛仍贪恋冬季里替肆意妄为打掩护的寂寥。

“那件事,我一直在自责。”

白岩想,经纪人因为上一个冬天没能保住节目的录制,一直压抑到春天,又发生了林林总总不尽人意的事,憋到了临界点,才会崩溃跳楼的吧。他又想,还是安慰几句比较好,说:“不是Naotoさん的错。”

“不,从一开始,我没驳回大平くん的提案,就是错的。”

白岩觉得雨声过于刺耳了。

“一开始,那个野外番组的总制片人,只拟定了大平くん一个人当做嘉宾。总制作人的小儿子,是大平くん的狂热饭。”

雨声,比起说是刺耳,不如说是震耳欲聋。

“大平说,不管怎样,都要全员一起参加,不然就拒绝。总制作人拗不过最宠爱的小儿子,才让那次活动成为了团体活动。”

白岩怀疑自己失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34.

我不解:“所以……既然总制作人的小儿子是祥生的狂热饭,但为什么,那个番组,还是终止了我们的录制?明明可以延期的,不是吗?”

那个万籁俱寂的冬天,一点希望的萌动之声都归于沉默的,冬天。我记得山里酸涩的果子,台灯下读《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景瑚くん,还有那个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的,有人情动就有人如愿以偿的夜晚。

瑠姫くん吸了一大口可乐,一点一点吞咽下:“因为番组拿到了炙手可热的当红新人男团加急档期,当时……将要30代被拍打到沙滩上的我们,和势头最猛的新人比,谁更有吸引力,谁更能拉动收视率,拓実不是心知肚明吗?”

“可是……小儿子……祥生……”我语无伦次。

“我们只有JAM,而JAM,不一定只是纯果酱,也可能加了大量的蜂蜜或者枫糖。”

“我懂了,原来如此……小儿子,比起祥生,更喜欢那个新人男团……”

我把剩下的可乐喝完,嘴里发苦。

35.

白岩打开大平房间门的时候,Naoto随口感叹:“你和大平くん关系真好,你有他的房间钥匙,也知道他的电脑密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岩吸了长长一口气:“他的房间钥匙忘在了我的车上,布丁狗形态的钥匙挂饰上用油漆笔写了电脑密码。”

“诶——?”

白岩补充:“不知道该不该用‘忘’这个字呢。我们进去吧。”

说着,他摸到房间电灯的开关,按了一下,发现按不亮,屋内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万家灯火,他在借着光源环顾四周,发现房间总电闸的指示灯,是关闭状态的,缓慢明灭着。他踮起脚,向上扳去,再一次去按电灯的开关,屋内一下就亮了起来。

Naoto后脚进门,说:“你们去迪士尼乐园那天,中午离开后,大平くん就没回来过呢。”

“是这样。”

白岩一边回答,一边扫视大平的房间。房间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床上被子整齐,一侧放着木全送的布丁狗玩偶;单反相机被三脚架支到离地面1.2米的高度,镜头对着沙发,沙发上空无一物。

Naoto对着手机挂件上的一串数字,打开了大平的私人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工作资料,里面整齐罗列着各项履历,Naoto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声优履历,并拷贝进了移动硬盘;另一个文件夹,写着加密保护,无法访问,文件夹的名字叫做“Lucky”。

文件有些大,解析需要时间。晚上八点,回收玻璃瓶等资源垃圾的卡车引擎,像高潮时捂住的嘴巴,压抑地低吟,应和着电脑运转的声音。

复制读条完毕,Naoto关掉电脑:“白岩くん拿些换洗衣服然后回医院陪床吗?我这会儿要去事务所送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的,一路顺风。”白岩也起身准备离开大平的房间,强迫症使他将房间复原成进来时的样子,他关上电灯,然后又踮起脚去够门口的总电闸,还差了一点,正巧脚边有一个普通行李箱大小的塑料箱子,箱内物品乒乓作响,他费了很大劲才移动到总电闸下方,站上去,扳下开关,屋内恢复成一片黑暗。

白岩上楼打包了四套Oversize的休闲套装,是给大平与鹤房准备的,他甚至没有鹤房房间的钥匙,同时认为翻找大平的衣柜不太好——他们是亲密无间、然而又矫情到无比在意私人领地的人。他给自己带了条冬装长裤,病房走廊阴冷,自己的体质又不耐寒,只能依靠冬天的衣服捱一下。

明明已经走出冬天了啊。他想。他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墨色云朵竟漏下了几点星光,熟悉的窗棂把陌生的天空切成方块,他攥住窗帘,斜纹硬布料被手掌塑造成灵芝柄一样的形状,他的心底泛上了比今夜天空更陌生的不协调感。

确实是……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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