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看着小伙子手忙脚乱地往厨房间跑,阿刚也跟着紧张起来:“时间还早,
我也来帮忙吧。”要来的是一个大小姐,张司长的千金,冯组长未来的老婆啊。
其实等张丽莎跨进介亭街的寓所时已经天黑,两人显然刚参加某处愉快的
宴会回来,衣着光鲜神态亲昵。不过阿三也没有白忙,张小姐第一句话就冲着站
在身边的冯二少直赞:“这里很不错,又干净又漂亮。”
阿三站在旁边乐孜孜的。二少奶奶果然如阿刚所述,很美丽的大家闺秀,
一身淡紫色的洋装,戴着白色的花边帽,长长的卷发用丝带绑起,面目如商店橱
窗里的外国玩具娃娃,笑容高雅而亲切,配着身边英挺的冯二少爷,真正的一对
天作璧人,很想多看几眼,却被阿刚拉到厨房去了。
“我喜欢这里。”张丽莎抚着摆在壁炉台上的唱机,对着一直默默注视自
己的未婚夫妩媚一笑,她想他就是要听这句话吧。
冯宣仁微笑着:“我还是怕委屈了你,这楼并不十分好,太旧,还有些潮
湿,要修的话会大费干戈,还不如重买一幢合算些的。”
张丽莎娇嗔地撅起嘴巴:“可你说喜欢住这里,我才想来看看的嘛,现在
你又说不好。”
“我是无所谓啦,但对你可不能这样怠慢了,”冯宣仁走到她向边,揽住
她的细腰,柔声解释,“如果作婚所的话,我倒不喜欢这里,父亲说要送一幢的,
地址可能比这儿还要好。”
“真的?”张丽莎莞尔,“其实我也不是要求很多,这里就很喜欢啦,安
静,地址也好,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儿都成啊。”
冯宣仁闻言颔首,把圈在腰边的手收紧,美人抱满怀,绯红的双颊,欲拒
还休的表情,直诱人一亲芳泽,若非木头人,谁可抵挡?
冯二少不是木头人,他很适时机地俯下头去攫住那双粉唇。
待晚饭完毕,阿刚去书房见了冯二少后就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阿三拉住他
:“你不送少奶奶回去吗?”
阿刚瞪着他:“如果要送的话,你家少爷会亲自送人的,不过……”他
“嘿嘿”一笑,神情暧昧,“我看今晚用不着了,你家少爷不会放人喽。”
“为什么?”阿三还是一脸不解,马上被阿刚毫不客气地在头上敲个爆栗,
“傻冒啊,你!”骂完走人,片刻也没有犹豫。
“啊?哦……”捂着被崩疼的脑袋,还是有些迷糊。
“嗳,看你愣兮兮的样儿提醒一句,今晚上不要去打扰他啊,否则当心被
踹!”阿刚一本正经地关照着,阿三连忙点头,一路把人送出大门,末了还要问
一句:“明天你来不来啊?教我开车,好不?”
“会来会来,嘿嘿嘿,”阿刚笑呵呵地点着头,突然盯着他看,眼睛眨眨,
“你是不是待这儿很无聊啊?”
阿三点头。
“哦,也难怪,”阿刚皱眉,“改天跟你家少爷说一声,我带你出去玩儿
吧,小伙子老闷着也不行。”
“好啊。”阿三当然连忙应着,他的确觉得怪闷的。
“说定喽!”阿刚拍拍他的肩膀就匆匆离开,消失在夜幕里。
阿刚是个绝不能看外貌的人,表面一幅精干冷酷难以接近的样子,但底下
的性子却是随和亲切很容易相处,他是阿三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其实冯二少也是
蛮温和的人,阿三却怕与他接近,也许是东家的关系吧。
关上大门,阿三谨慎地四处检察一遍,他想不通少爷不久前才被人刺杀过,
而这宅子还是一如往前的毫无防备,甚至连老爷派给的三个保镖也马上被少爷打
发回去,使得夫人三天两头跑过来一次要拖少爷回冯公馆去住,只是奈何不了倔
强的少爷。
这门还是早点关的好。
回房间拿铁链的钥匙,出来却被吓了一跳,铁门敞开,门口立着两个风尘
仆仆的人儿,提着包袱,盯着铁门正踌躇着。
“哥……”
“月儿?!”
来人不答话,抬头看着楼上曾经熟悉的桔色灯光,希望那双目光此时出现
窗口,但是此时,灯光熄了。
熄了,一团漆黑。
☆ ☆ ☆“你还是决
定回去?”
“嗯。”
“好吧,”叹了一口气,罗嘉生不无遗憾,“如果你坚持的话,路上小心
点,最近很乱。”
“我会小心的。”
“要不要先让我写信跟他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不要,”男孩连忙拒绝,淡然一笑,“我只是一个下人,何必惊动他呢,
我自己会回去的,也许还会回来……我喜欢这儿。”
“哦?”罗嘉生皱眉,他不太能了解对方的想法:“那你何必要回去?
坚持的话他不会逼你,我敢肯定。”
“我知道……”男孩低头,然后抬起脸,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无意中和想
念的人靠近,一如从未离开过似的自然,“我想回去,很想。但如果他不要我的
话,我会回来,我不适合那里的,阿三也不适合,我们始终是山里的人,适合这
儿。”他喃喃地说,声音低微,不知是说于谁听。
“好吧,你几时动身?”罗嘉生明白,情账只能让他们自己去算清楚,外
人操不得心。
“明天。”
☆ ☆ ☆晨曦如薄雾
般弥漫,阳光透过窗纱,半遮半掩地偷窥房内的风景。
冯宣仁凝视着床上人优雅的睡姿,俯下身体,在她颊上印一个轻柔的早安
吻,对方抖动长长的睫毛,睁开慵懒的双目,还他一个羞涩而动人的笑容:“该
起床了吧……”
“想睡的话就睡个够。”冯宣仁吻着她的眼睛,使美目阖起,嘴角边抿着
丝甜蜜的笑容再次坠入梦乡。
披上衣袍,关门离去。
走廊昏暗,清涩的空气冷冷地吸入肺腔,竟能牵起疼痛,抚摸着胸膛处的
伤口也不无庆幸,若不是它,他昨晚就不知道如何跟床上的人解释自己的无端败
兴,想到此处,不由摸着下巴无声苦笑,幸亏是大家闺秀毫无经验,尚能搪塞过
去,如果碰到那些个风月老手,非得扫了冯二少的一世威名不可。
到底怎么回事?背抵着墙,让疼痛隐下去,回忆还停留在昨晚那一刹的失
魂落魄,古怪得很。
楼梯下面已经有动静,想是已经有人早起了。冯二少走到楼梯口:“阿三,
给我送杯茶到书房。”
“哦,少爷,需要报纸吗?已经送来了。”略为迟缓,楼下人终于沉声应
对。
“好。”打着哈欠推开书房的门,却未停留三秒,人被无名的咒言定住不
知动弹,片刻后转身大步流星向楼梯冲去。心里难免疑惑,听错?一定是听错了!
脚步却止不下来,急迫似心情。
客厅里早无人踪,一叠报纸静寂地躺在桌上,有微风过,揭起报纸的边角
晃动,如此平淡。
怎么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冯二少摇头自嘲,踱到桌边拿起报
纸一张张地翻着,静不下心来,烦躁地捏在手里悉悉唆唆地凌乱着。
门口微声。
“少爷……”有人低唤他,手里的托盘上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茶,站在厨
房入口的一片阴暗中,只瞧见闪烁着的目光,轻盈如一泓熟悉的清泉柔软地滑过
心头。
名字是能脱口而出的,只是在此时把它吐出嘴却是分外的艰涩,冯二少总
算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眼前的人他绝对不会再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