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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川感激地点点头。
“你要记得,下次可再别乱说话了。”红玉无奈地瘪了瘪嘴巴。
平川抬脚欲走,又忍不住问:“寒蕊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让御医看呢?”
“挟了寒气,这几天吃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红玉说:“胡郎中是相识许久的了,长期替公主看病的,都熟门熟路了,再说,这么点小病,已经在吃药了,还劳烦御医干什么?!公主说,应了御医,难得去宫里给皇上谢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好。”得到了答案,平川终于安下心来。
送走了平川,红玉折身进了院子,一路走,一路想着平川从宫里听到的那些话,想着想着,不觉哑然失笑,这宫里的人,可真能编啊,居然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将军府里他们长了眼睛,只是可惜,都说错了。还怀孕呢,还戴绿帽子?她正想笑,忽然一下正了脸色,把手指伸出来一掐算,是了,这个月公主的月事,三天前就该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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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红玉一惊,顺手抓住身旁经过的一个丫环:“胡郎中走了没?”
丫环说,郎中还在厨房替公主制药膏。
红玉一听,火烧火燎就赶到了厨房,张口就问:“老胡头,你给公主开的祛寒药,孕妇可曾吃得?”
“吃得,吃得。”胡郎中慢悠悠地回答:“性温和着呢,公主金枝玉叶,我也不敢随便下猛药啊,吃坏了可怎么交代。”
红玉一摸胸口,长吁一口气,陡然间想起了什么,又问:“你们摸喜脉,要什么时候才能摸得出啊?”
“一般三个月身孕就可摸出,厉害的么,两个月也行……”胡郎中依旧慢悠悠,带些自得地回答:“老朽么,两个月欠点,就能确定了……”
红玉听了,轻轻一笑,说:“你可别乱给公主开药啊。”
她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却看见寒蕊正一个人坐着发呆。明知道寒蕊心情不好,红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冒险多几句嘴,她呵呵一笑,说:“刚才撵郭平川出去的时候,你猜他说什么来着?”
寒蕊顿了一下,冷冷道:“别提他。”
红玉不管她,继续道:“他说,他真希望你是怀孕了……”红玉的胳膊一下子撑到桌面上,眼睛望着寒蕊:“那样,你就会跟他回去了……”
“他也是人,怕死也是常情。”寒蕊轻叹一声:“你就编吧……”
“我对天起誓,没有骗你呢,”红玉竖起手掌:“若我说谎,天打五雷轰!”
寒蕊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说:“那是天公慈悲,不然你都不知道被劈死多少回了。”
“你不信就算了,”看寒蕊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红玉呵呵一笑,涎着脸问:“公主,你要是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寒蕊沉吟片刻,说:“不会那么巧吧。”
“假设一下嘛……”红玉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愁云一下子便堆积上了寒蕊的眉间。
一个孩子?象琼云家的那样,粉嘟嘟,肉团团的,抱在手里,伸手蹬脚,多可爱呀!她何尝不希望,有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个漂亮天真的小宝宝啊。可是,她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她不会拥有这样的生活,哪怕,哪怕是假的,哪怕是跟平川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命运也不会对她网开一面。
可是,若真的怀上了,她能有说的那么轻松,说到做到,不声不响就把他处理了吗?真会有那么冷酷和淡然,一点都不会动摇吗?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真的有资格,扼杀他吗?
她的心骤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那是他的孩子啊,她曾经是多么的爱他,多么想跟他洞房,多么希望跟他生个孩子啊。她曾经以为遥遥无期的等待,来临的时候还是这么卒及不防,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一切,多么象个玩笑啊,不管怎么说,孩子也是郭家的血脉,她没有权利做主。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狠不下那个心,就这样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寒蕊长叹一声。罢,罢,罢,只要平川不来纠缠,她很愿意,把他生下来,一个人独立抚养。
可是,她能如愿吗?平川会放手吗?她和他之间的恩怨,真的就可以一笔勾销,再无瓜葛了吗?就算没有了从前,因为这个孩子,他们还是会有回避不了的以后啊。她真的要绝望了,难道他在她的生命中,就一直要这样痛苦相伴、如影随形,直到终点?
寒蕊想得头疼欲裂,不由得轻哼一声,抱住了头。
“公主……”红玉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了?”
“不会怀孕的,不会……”寒蕊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老天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红玉默默地伸出手去,托住了寒蕊,目睹寒蕊的憔悴,不禁满脸忧虑。公主明明还是放不下,却仍旧不肯主动地解开这个结,这到底,要如何是好啊?!
平川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地穿过长廊,径直就进了正房。
正房里,还是一贯的模样,除了少了些寒蕊日常的用品,显得有些空荡,其余的并没有任何改变。他缓缓地走到菱花镜前,望着镜子里自己默然的脸,良久无语,恍惚间,似乎又看见寒蕊坐在这里梳妆,乌黑的发,刚刚挽成发髻……
他动情地,伸出手,想抚摩她,转瞬之间,人影不见,手指到处,摸到的只是空气。
惆怅的心境无法形容,他略一凝神,拉开了台上的小抽屉。缀满了红玛瑙粒粒的金簪,竟然还孤单地躺在里面。
她没有带走啊……
一瞬间,他心里好难过。她拒绝的,岂止是他的礼物,还有他的心意。
平川默默地捏起金簪,走到床前,缓缓坐下。忽然,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淡淡的香味,从锦被里,幽幽地散发出来。他的心里,蓦地漫起一丝甜蜜来,静静地趴下去,将鼻子埋入枕心之中,顷刻间,他又被她的香味包围,仿佛,她还在这里,不曾离去。他用力地抱紧了枕头,死死地掐紧了枕边,好象这样就抱紧了她,令她再也无法逃脱。
“心心……”他用尽了内心所有的深情,低低地喊道:“别离开我……”
“公主回将军府了吗?”磐义停下朱笔御批,从案上抬起头来。
元安一躬身,回答:“还没有。”
磐义沉吟片刻:“搬出去有十来天了吧?”
“半个月了。”元安答。
“平川回来这些天都在干什么?”磐义抬手,从砚台里蘸了点朱红。
“天天去营里,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磐义轻笑一声:“他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元安迟疑了一下,说:“不过,营里的人说,他已经,有整整四天时间没说过一句话了。据说,回去了,也是进门就躺在床上,不吃饭,也不点灯……”
嗤,磐义忍不住笑出声:“他怎么这么呆,不会去找她?”
“去了,”元安说:“想必是公主特意有吩咐,下人凭他把门敲烂,就是不开门,也不答腔。”
磐义皱皱眉头,隐去笑意:“寒蕊来真的了?”
元安犹豫了一下,说:“看样子,公主心意已决。”
磐义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搁下笔,手指敲打着桌面,许久,才凛声道:“她料定朕不会做?!”
元安勾下头,不敢说话了。
“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公主,为了列祖列宗的江山,一点牺牲都不肯做!”磐义陡然间怒起:“朕就让她看看,执意跟朕作对的结果!”
元安一听,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息怒,公主不懂事,可是郭将军,是难得的将才,国之良将,不可多得……”
“闭嘴!”磐义愠道:“朕就是杀不了她,也要杀鸡儆猴,好好治治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违逆朕,朕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他狠狠地一拍书案,冷声道:“要郭平川死的不是朕,就是她自己!她不是重感情吗,让她收尸的时候后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