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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买那条7800的,那个比这个差一些。”
“7800也不便宜啊?”一个女医生咋舌。
黄娜嘴上抱怨,脸上可是眉飞色舞,“可不嘛,我死活不要,13000实在太贵了,可我们家老巩说只要喜欢就不怕贵,生日过一个就少一个,他呀就是那种榆木疙瘩。”
“诶,小李,你哪不舒服啊?”李衡僵在哪儿,连黄娜的招呼都没听见,
他在看著那条白金链子,在黄娜的脖子上闪耀著光芒,再想象了一下,巩青的手拿著链子戴在黄娜的脖筋上,就好像几年前巩青接过他手里的戒指戴在黄娜的指头上,而他站在一边灿烂的笑著……
一个掂著喜形与色,一个窝在实验室里没黑没白。
侄女厚厚一沓的材料,巩青的精心准备;黄娜的项链,巩青的呵护有加;自己被打回来的项目,还有装疯卖傻……
李衡猛然间觉的自己其实是个最大的笑话,坚持了那麽多年,那种想要又不敢要的东西其实早就不属於他了,或许还剩一点,剩的那些也快要随著时间一点点消耗了。
没有理黄娜的连声追问,从医院出来,李衡跑到学校外面的药店,撰著死缠活缠买出来的二十片安眠药,心里那堵伫立多年的高墙轰然倒塌。
回到学校随便吃了点,李衡坐在办公室里抽著烟,桌子边扔的是那本他看了快半个月越看头越痛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看到苏桦拿了一盒二极管进来,恭恭敬敬的招呼他,李衡猛的把苏桦叫住了。
“苏桦,你是吧?”
“嗯?”苏桦愣住了。
“知道郑清炎吧,他走之前是我的BF。”
苏桦的脸刷的白了。
李衡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干,从医院回来後,他头痛的让他发疯,抽掉了整整十支烟,也没法让自己安静片刻,心里一股把什麽东西碾碎打烂的欲望一直在体内奔涌叫嚣。
在圈子混迹多年,没有谁是他看不出来的,可他不能确定苏桦是不是,不确定的部分也只有30%,这孩子藏的太好,跟了他快半年,除了知道他是哪人,多大,住哪个宿舍,其它的完全不清楚,他嘴里蹦出来的东西比明星面对镜头更会打太极。
喜欢吃什麽?都行。
喜欢什麽运动?都行。
喜欢什麽样的女孩?善良就好。
你父母干什麽的?普通人。
滴水不漏,问的李衡後来都不爱问了,就算问了也就一个结果,没结果。可李衡还是怀疑,苏桦爱干净,最奇特的是,他上厕所小便也会进里面的单间,他就见过里面隔间全满了的情况下苏桦在厕所外面等了十分锺冲进去也不过就是小便,而外面的小便池没有一个人。不管苏桦是不是,苏桦很像他,这点李衡很得意,像的方面当然不是张狂,而是狠。对自己够狠,对别人也够狠,很对他的胃口。
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有苏桦这种个性的,相对於那两个能吃顿好的就可以卖朋友卖父母的弟子,这个苏桦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像这种人,他以前是不会碰的,苏桦不比郑清炎,郑清炎出国的手段太不要脸,就算他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就从巩青当时一脸死了娘的样子上他就大概明白了,好歹他还和郑清炎一个屋檐下呆了7个月。
“如果你觉得行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行,我也不勉强,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衡把烟头摁进了烟灰缸里。
苏桦低著头,手有些发抖。李衡毫不顾忌的从上到下打量著。
漂亮的男孩,和他一样被执念操控著,严重的睡眠不足,聪明的脑瓜,书写漂亮的报告。
几天前他就看到了苏桦写的申请,从他准备的那些材料精细到没有一个字的废话,就能看出他在那上面花了多少功夫。他知道苏桦至少打了三份工,他有时放在桌子上的书包里,有三份工的明显痕迹,麦当劳的优惠卷,一种洗发水的面巾纸,还有学校图书馆的一撂借书卡,当然还有他这里没有工资的义务劳动。
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自己,怎麽在英国拼命的学习还得想著怎麽填饱肚子,目的只有一个,站起来。
他从来不需要忆苦思甜,那种一周只花了五英镑的日子过去了,就不该再拿出来炫耀。
他也从来不同情弱者,得到就得付出,不管付出的是什麽。因为他也是个弱者,哪怕装的再强。
看著苏桦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李衡脑子再次乱成了一堆浆糊。他现在就是深陷困境的托马斯,不知道生命正确的选择是轻还是重,还是干脆避重就轻。
尽管苏桦好几天没有动静,依然乖巧的在他身边当什麽事都没有似的,测试,接线,点焊,还要打扫大大小小的房间,可李衡还是知道苏桦会来,哪怕他说完当天晚上回去吃了两片药睡了十几个小时一醒来就後悔了,可他还是决定做下去,让他去跟苏桦说那就是他脑子一糊涂下的决定,他更宁愿用这种手段成全苏桦。
他不认识道德,道德早在他知道巩青一个人去了东城公园之後,他决定不管用什麽方式也要把巩青拿下再让他痛无所痛之後,他就已经把道德踩在了脚下。
除了头一年刚入这个圈子有过几次419,李衡後来很少这麽做,那种身体发泄完的空虚比不做之前更让他难熬,他宁愿努力去找,去碰,去摔的头破血流,只要心里的那块圣地在就够了,可现在他心里面什麽都没了,全塌了。
苏桦是周日来的,一脸惶惶却故作镇定,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明显来之前好好的收拾了自己,苏桦在他面前一直不多话,可站在屋子里却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
李老师,这画很漂亮,是英国的乡下吗?
李老师,这个灯很漂亮,像铜制的一样。
李老师,你喜欢蓝色吧,这里的东西差不多全是蓝色的。
李衡把多话的苏桦放倒在床,看著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闭起来,腿努力控制还是有些发抖。李衡很突然的心软了,苏桦这个模样和他第一次去东城公园一样,那天他就是想毁了自己,少年的任性和得不到就毁掉自己的偏执想法支持他去了那个他无意中听来的地方,他没有找那些年轻的对他搭讪的男人,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家夥,他至今仍记得他对那男人说好时,那男人愣了足有三分锺,突然把他的手一拉就往後面的小树林里跑。
而如今苏桦成了自己,自己则成了那个丑陋男人,苏桦用来交换的是前途,他当年交换的是报复,当时他就想看看巩青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麽表情。他看著巩青一脸死灰,而自己也一样难受成渣。
温柔的接吻细致的抚摸,如果结果无法改变,那就变成一场美好的性事吧。李衡侵占著身体下的男孩,听著他嘴里压的死死的声音,和眼睛里雾成一片的东西,他知道这一夜对苏桦来说残酷的无以复加,他以後再强,也无法抹去他曾经这样得到过一些东西。尤其是苏桦射出时嘴里含混的喊出了一个名字:张宽。
张宽,那是属於苏桦的故事。李衡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嗜好,他只是听了,扭头就抛了。仔细的帮苏桦清洗完毕,让他快点睡觉,李衡进了另一间客房。
简简单单的布置,墙上一把电吉它,远没有那两间的花梢,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睡的。抽了一根烟,再用那个用了很多年的太空杯泡了一杯巩青给他的铁观音,李衡席地而坐,足有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等身体都僵了,李衡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这个电话他想了很久了,每次打他都得做十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