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上车,将身子蜷起来,沉默无语。可她也没有哭,只有无力、悲伤,压在心里沉沉地透不过气。
无处可泄的失落情绪。
她缓缓掏出手机,对方响了两声后接起来。
“方盛世,你在干什么?”
那边没有说话。
“方盛世,你在听我说话么?”
“嗯,我在。”
他的声音低沉清脆:“你在哪里?”
“车上。”她说,“方盛世,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听到有人叫方总,然后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
“没有,”他说得快而坚定,仿佛玉珠落在盘子里,快速而悦耳,“你现在哪里?”
“车里,在回家的路上。”
“杉辰,你是不是哭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哭,可是他一说,她便知道自己是哭了。哭了也好,很多时候,哭是因为有个人在身边,因为有人在身边、才可以哭、才哭得出来。
关若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爱金、一脸麻木,却在打电话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虽然他看不到,可他感觉得到,那样悲哀寂寞无奈压抑的哭泣。他突然后悔起对她说的话,后悔认为她是拜金的女子。
等她挂上电话,他才轻唤她:“杉小姐。”
她没有应。
于是他又唤了一声。
她直起身,脸上犹带泪痕,双眼通红,可是目光清冷:“我此时不想与你说话。”
他也是骄傲的人,不禁气恼,真的不再说话。
到了以后,她下车时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没有关系,她已经转身走。
她进屋不到一会儿,方盛世就闯进来。
她听到门匙插得纷乱的声音,几次没有打开。
“杉辰?”他那样焦急,看到她,捧起她的脸:“怎么啦?”
她再次呜呜地哭出来,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哭个不停。
方盛世只得哄她,拍她的后背,呢喃:“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她哭了一会儿,抬头看他。
他长得这样好看、星眉朗目,又这样爱她,愿意在她哭泣的时候丢下所有的事安慰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一生之中还有什么所求?
“我们结婚吧!”一生一世,被你这样照顾也好。就算无法一生一世,只得片刻也是好的。
他仿佛不能相信,然后眼中出现狂喜:“真的、真的?杉辰,这是否代表你已经爱上我。”这当然与他向她求婚不同,由她提出来,他幸福无以伦比。
她想是的。一个人的时光太孤独,她需要有人愿意听她诉说陪她哭泣。于是她点头,再点头。
他激情不可抑,俯下身吻住她,唇舌纠缠中身体逐渐火热。
他轻放她在床上,细细地吻她,在最后的一刻,还是抬起混浊的隐忍的眸子问:“可以吗?”
她无声拥抱住他。
于是他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事无巨细一一作遍。
往思而欲泣
早上的电话响得特别早,方盛世快速接起转过身,小声说:“喂……我马上赶过来。”
他温柔亲吻还在睡梦中的杉辰,然后轻手轻脚起身。
可惜没有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担心而惭愧地朝床上看一眼,一做,就什么都忘记。等她起来再问。
杉辰醒来看到方盛世留在桌上字条,又看看右边枕头上方盛世睡下去的凹痕,微笑。
她哼着小调吃早餐,牛奶面包。只吃一点点,然后看电视。
过不了一会儿,听到楼下汽车的声音,她连忙跑过去看。
如果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是他回来了。她满怀希望地去看,一楼的平台上,树与楼房围成的空地里,是一辆崭新宾利,深色的宝石蓝。
那个男人湿润如玉,眉目似画清明,正抬头看到她,目光如水平静,却至深不可测。
当时的天空没有阳光,雾蒙蒙地,轻风拂过,微冷。这个人总是让她心疼,以前是不甘与屈辱,现在则是萧条寂寞,仿佛他的身边再无活着的人事,于他有意义的人事。
她遥遥地看着他,相对无言,终于还是笑了笑。
他也笑,一笑如冰面绽破,万树梨花盛开。
“杉辰。”他叫她。
她将他请进屋,给他热的白开水:“这里没有茶。”
“谢谢,这样就很好。”他坐下来打量四周:“这是你住的地方?”
“嗯。”
“不错,很安静。”他看着她,“以前没有来,非常可惜。”
她连忙躲开他的注视,装着喝水,然后说:“如果你喜欢可以常来,我们总是朋友。”
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杉辰如龟一样缩着脖子,只看着手中一杯清水,仿佛里面黄金万斗。
“那我这个……朋友,可否请你喝一杯茶?”
她忙不迭点头,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吧。”
再与他这样坐着,她心会痛裂开。因为动作太快太急,杯子从桌上摔下来,可因为是塑料的,并没有碎,只是水汩汩四向流淌,说不出的失意。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他开车从芙蓉街过,经过蘼言蘼语停下来。
“突然想吃冰淇林,一起去吧。”他私自下车,“当陪我这个朋友。”
他们走进这一家店。
“是你们呀,好久没来过了!”老板娘出来,笑眯眯的,“要吃什么,还是老样子么?”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意大利式的冰淇淋,粉红粉绿粉黄的小球,装在玻璃的容皿里,点缀着各种水果,好看又好吃。
“嗯,要铺很多的芒果。”他说。
她最爱吃这上面的芒果,亮晶晶的,又软又甜,怎样吃也不腻。
很多日子他们来到这个小店吃冰淇淋,他总把芒果全部挑给她。
“既然这么喜欢吃,去买就好了?”
“不,我就爱吃这上面的芒果,只有一点点,永远也吃不够。”
他于是宠溺地揉她的头,每次这个时候她总是乖巧地,像小孩子。
其实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她只能在玻璃窗的外面,看别的小孩子来吃冰淇淋,白白的奶油沾了小嘴满满一圈。身边有妈妈或是爸爸的慈祥亲人,笑盈盈地看着。
别人的温馨,都是属于别人的。她还要发报纸,那些五彩冰淇淋的向往,只能在梦里。
“好甜。”她抿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着,嘴角翘起。
“别动。”他伸过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触到她。
“你看你,吃得到处都是。”
他的手指并不温暖,是微凉的,就是那唇角的一抹笑,也是清清淡淡,如山间泉涧。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用舌头去舔。她想她本来是想自己弄干净,这样他就会停止。可是,她紧张得弄巧成拙,竟舔到了他的手指。
她感觉到他的手震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有一簇火苗。
他靠近她,笑得狡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还没有等到她回答,他已经吻住她。
她惊得手足无措,呆呆地任他辗转碾磨。
原来他的唇是热的,热得发烫,虽然他的手指是冷的,目光时常也是冷的,可是他的唇,像火一样烫到她,要燃烧掉她。
“杉辰?”他疑惑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没、没有。”
冰淇淋已经端上来。
“老板娘刚刚说发明新产品,我见你一直未说话已经替你叫了。”
她一看,果然多了紫色的小球。
冰淇淋还是与以前一样,拉开时有细短的丝,入口冰爽即化。
她吃了几口,放下勺子:“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
“我不舒服。”
他沉默,把玩着光洁的小勺,轻轻一笑:“你……就这么想逃开我?”
她调转头,看到自己的右手臂。袖口被挽起,轻微的红色痕迹,小红点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