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打算太过乐观了。斯莱特林的女生们对圣诞舞会的兴致都很高,等塞壬去邀请时所有的四年级以上女生都已有主了,四年级以下,也有一大半女生找好了舞伴。幸运的是,终究没人肯让他不带舞伴丢学院的脸,飞速给他联系上了一名如果摘掉眼镜穿上正常衣服算得上很漂亮的拉文克劳纯血女生……卢娜·拉文古德。
如果不是一向那么古古怪怪疯疯癫癫的话,拉文古德大概也会在老早以前就被人抢去了。
塞壬是在“上一回”,拉文古德因为支持哈利·波特而被捕时才知道的,她不是有预言家血统而是有四分之一人鱼血统。他对这个女孩儿挺有好感的,因为她对友情的坚持。而拉文古德看着塞壬,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你的身后有吸魂虻和烦扰蝇”,然后答应了。
——那一瞬间塞壬有些被看透了的羞恼,却不能发怒,于是撇过头红了脸。
拉文古德有双蔚蓝色的眼睛,大部分时候在镜片后面迷茫着,偶尔却会深邃而直指人心。如果不是自己也戴了一双专用来掩饰眼神的眼镜,塞壬只怕会不敢与她对视。他确实是怕的,怕被人看透他内心的恐惧绝望,看透他最深的脆弱柔软。
圣诞节的舞会来临了。西弗勒斯看着勇士们各自挽着舞伴入场,从开场就被温文尔雅的黑衣少年牢牢吸引了目光。少年的脸上没有精心描绘的妆容,身上也没穿着奢华繁美的衣服;然而超乎年龄的忧郁沧桑而又温和从容的气质,那完美优雅的礼仪举止,却使他赏心悦目得令人窒息。不作为芙蓉·德拉库尔的陪衬,他完全展露出了自己的那份夺目光彩来。
西弗勒斯想起在第一场比赛的最后,塞壬一手托着金蛋,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比这更耀眼 夺目,更令人不敢逼视。那时候他被可怕的恐惧感和随之而来的深深愤怒抓住了心脏,以至于当时竟没有去注意。直到事后,他才能去回忆塞壬那时候的模样,曾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过——也许是因为太过担心?也许是因为……别的……
西弗勒斯发现,自己要移开眼睛需要花费超乎想象的巨大毅力。
他看着塞壬温柔地像身边的女孩儿微笑,向她递上自己的手帕;他看着他们愉悦地小声聊着天;他看着那女孩用力牵住塞壬的袖子,跟他笑着说了什么……塞壬的脸猛地红到了脖子,扭过头去,紧紧抿着嘴——那样子,可爱得令人心跳……却也令西弗勒斯的心里陡然升腾起怒火。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跟别的人这样温柔,让别的人这样牵缠,为别的人这样羞涩!他怎么能,用这样专注的目光对着别的人,长久地凝视?
在想起这种不算陌生的感觉代表着什么后,西弗勒斯茫然了。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心动吗,嫉妒吗?
可他还有资格去嫉妒吗,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推开了塞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终于让塞壬转过头去看别的人。这,不是恰如他的意吗?
可是失去的感觉这么深刻,这么……让他害怕。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莉莉最终正式与波特确定恋爱关系。可是莉莉从来没有像塞壬这样爱过他追求过他……可是莉莉始终没有放弃与他的友谊……那一份记忆久远得让他觉得模糊了,连疼痛和失落也模糊了……
只是,莉莉却最终死了,是被他害死的。那种失去了所有光明的撕心裂肺的疼,直到今天,依然会让他难以呼吸。那是他应承担的苦,他还活着只是因为要为莉莉保护她的儿子,要为她的死赎罪……
可是为什么,他却已记不清莉莉的容貌?只记得那双翡翠绿的充满着激情和火焰的眼睛,一次一次地被人提醒。
西弗勒斯将空茫的视线投向莉莉的儿子……没有了,看到那男孩的绿眼睛,他的眼前竟浮不起莉莉的容貌,只有让他厌恨的波特的脸。
关于莉莉,他所有的光和热,竟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竟已渐渐忘了莉莉了。
他怎么可以忘了呢?他怎么可以忘了莉莉,忘了他一生挚爱,他最对不起的女人,他最灼热的阳光呢?他在闭上眼时最先想到的,竟是塞壬……
这种认知让西弗勒斯恐慌起来。所幸有久经考验的大脑封闭术将他的情绪控制下去,不泄露出一丝一毫。然后舞会开始了。
他看着塞壬环着女伴的腰,轻盈得像一只蝴蝶地旋转着。女孩银粉色的裙裾和金色长发飞舞出漂亮的弧度。女孩羞涩地低着头,几乎贴在塞壬的胸前;而塞壬的下巴,差不多埋进女孩的金发里。他 的表情柔和恬静,……俊男美女,这么缱绻旖旎的画面,在西弗勒斯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刺眼。
他想要将他们撕开,扣光拉文克劳的分,让那不知廉耻的女孩去跟费尔奇扫一个学期的厕所,将这么轻易被人勾·引了的塞壬禁锢在地窖里,不能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西弗勒斯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他竭尽全力移开了目光,挨到第一首曲子结束就立刻起身离开了舞会。
第 115 章 。。。
塞壬在某道快要把他后背扎得千疮百孔的视线的主人出去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谢谢你,卢娜。”
“不用谢……”卢娜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你知道吗,你的头顶上火星特别亮,金星和土星的光芒在闪烁不定……”
对于占卜之类的东西塞壬一向头痛,他就是怎么都弄不明白星象的涵义。卢娜的这句话对他来说等于耳边轻风,轻轻地就忘到了脑后。
第二首曲子开始了,节奏要比第一首快很多。“不跳了,”卢娜说,她的高跟鞋刚才频频踩到塞壬的脚,“我的星星草还等着我去喂呢。”
塞壬立刻顺从她走下舞池——他对跳舞这种无聊活动同样一点兴趣都没有,有这时间哪怕去撕笔记本都比这更有建树:“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卢娜微笑,毫不客气地拖住塞壬的胳膊,把全身重量压了上去:“好啊,我可受够了这双鞋子的折磨了。”
去拉文克劳塔楼正好可以在拉文克劳图书馆里查查资料,也可以彻底避开某个人,塞壬的态度很热情。
这天晚上西弗勒斯喝醉了酒。
一切都已太迟,无从挽回。他这样的人,害死了他爱的人,害惨了爱他的人,再没有资格去触碰谁了。那个高傲而优秀的年轻人,那样风华绝代,那样光彩夺目。回首睥睨,令人忍不住想要拜倒在他脚下。这样的精彩,他配不上。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爱上他……为什么偏要一次次拒绝,一次次伤害,直到现在,醒悟得太迟,追悔莫及?
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爱上的是任何一个别人,也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也不需要承认曾经犯下的过错和罪孽……
自己这样龌龊的心思,也只配呆在地窖阴冷的泥淖里,连阳光偶尔的垂怜都无法触碰吧。
莉莉会怪他的。一定会怪他的。他错了那么多……现在,竟还想着移情别恋,挽回一个被他深深伤害的人的感情。
他对不起莉莉,也对不起塞壬……现在,竟还想着再反复一次……错了又错,反反复复,一无所成。
塞壬已经不再看着他了。他对别的人温柔微笑,体贴照顾,也享受别人的爱慕。他会爱上一个同样爱他的人,可以幸福欢快地度过一生。
而自己……只配远远地看着吧。远远地看着塞壬,得到他的幸福,展露出他最轻松无羁的笑容。自己,插手不得。
明明从一发觉就选择了放弃,从一开始就完全失去希望,然而这一年的一月九号,西弗勒斯还是隐约有了些期待。明知道不可能,还是等着有个人送来生日礼物。等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怅然若失。
其实不该失望的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的是不是?
新学期开始没多久,一个意外惊喜传来—— 火焰杯选择了他为勇士的珍宝之一。在那种隐私被暴露在大众面前的羞恼过后,在恼羞成怒地吼过了恶趣味的某只老蜜蜂之后,西弗勒斯却忍不住偷笑起来。那意味着他依然是塞壬心里最重要的人,塞壬依然在乎他……
是不是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呢?西弗勒斯忍不住小小地期望着。哪怕一直以来,塞壬都在回避他,一直以来,塞壬都对他表现得十分冷淡。那是不是他在掩饰着自己的感觉呢?是不是不是不愿呢?是不是,他还是有可能得到所爱呢?这种好心情使西弗勒斯在听见波特抱怨找不到在水里呆一小时的方法后,十分好心地罚了他劳动服务,抄写一本一千页的《地中海药用植物大全》——那上面恰好记载着鳃囊草的作用。他甚至无意识地哼着歌做了黑巧克力味的水下呼吸剂——好吧,他承认那是因为要向国际友人展示英国巫师的风范,而不是为了他自己突然想吃巧克力。
等第二场比赛之后吧……等第二场比赛之后,这个问题塞壬再也无法回避,再去问一问他的想法。
西弗勒斯难得乐观地想。
西弗勒斯不知道,塞壬老早就找了邓布利多,希望能给他换个“宝贝”。相比起来,他宁愿是德拉科,也好过某个人啊……
他不想再爱他了。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