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
我知道大凡富贵人家,女子都要学习德言工容,靖王的要求自然不是简单的德容工容,第一位是老先生,一点也不老学究,他主要是讲齐朝的历史,从始祖帝说到当今皇上,我讶然,当今皇上还正值壮年,龙体大安,他却毫不避讳对当今皇上的政绩、后宫、皇子、公主等等说了一个大遍,就连靖王曲就也评了个足,结语是:靖王若心在朝野,权势必颠覆逆转。
这翻大逆不道,老先生说得头头是道,毫无所畏,我佩服老先生,更佩服靖王,这野心不是昭然若揭,而是暴露无遗。
第二位是一名女子,长得国色天香,姿容貌美,拽地裹胸的飘逸长裙更显她婀娜多姿,她教的是琴棋书画,五天后,她总结道:小姐识琴心却不是知音。
直白来说,我的琴弹的很牵强。
棋子,她道:王爷言小姐能与智空大师博弈智斗七天,妾身不敢言传身教。
书,就是写字,她甩给我一本孤本的《藏字真帖》,我就照样画葫芦,画了七天,她来查收,只道:小姐还需要每日倍加练习,字方能成其形,有其格。
其实我的字不算丑,只是大家族的要求就是高,我点头,虚心受教。
画,她的画果真如见神笔马良,神韵十足。
一个月后,我递上作品,她不置一词,次日道:王爷说,小姐的画新颖出奇,标新立异,仿如一枚出奇制胜的棋子,四方惊诧。
我的画其实就是混合现代与古代的手法,认真来讲,除了新颖出奇,她王爷的意思还是不合格的。
这几样后,最后的一位竟然是凉菊,她教的针黹、绣工,阿弥陀佛,我一脸欣慰地看着凉菊,凉菊一脸叹气认命。
十三岁生辰那天,我终于为自己绣了一块丝帕,浅青色的丝帕上绣着一串紫色的豆蔻,心内一片黯然,在宣纸上写下:青山相待,白云相爱。
也终于在这一天,靖王曲就遣人来请我到畅舒园,畅舒园,靖王园子,没有允许,即便女主人靖王妃也不得其入。
整个靖王府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云净园是一处偏园;保守估计光园内占地五十几亩;当我弃轿徒步;十五分钟左右我后悔到不得了;终于明白那侍卫奇异的眼光。
嬷嬷与凉菊引着我终于走出云净园,经过一处很大的湖心,在游廊处一行人迎面而来,走在前首的是一位非 常(炫…书…网)貌美的少女,她穿着绯霞色的裹胸春装,露而不祼,艳而不妖,薄妆浅施下一张明艳的精雕细脸,秋水剪曈的大眼盛满骄傲。
她止步,身后的几位女子也随她止步,我刚要避让站到一边,却见身侧的嬷嬷与凉菊双双福身行礼:“见过郡主。”
我怔仲看她,只见她眼神不屑,嘴角微斜,一名长相不俗的少女已近前到我眼前,突地一声,“啪。”我悠不知何事,只感到左脸疼得难受不止,身体毫无准备往后跌去,嬷嬷下一刻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我疼得不敢睁眼,怕一睁眼泪就忍不住流,整张疼得猛抽气。
“郡主。”那声郡主竟然是曾教习我琴棋书画的女子。
那郡主不语,倒是伸手打我的少女,轻言慢语道:“我们郡主除了是整个齐朝的第一才女,更是当今皇上封的慧兰郡主,是靖王府唯一有品级的小姐,八夫人尤知进退守礼,有人竟然敢公然藐视皇法,对王府规矩视为不遵,对郡主视为不敬。”
“郡主,但她可是……”
“她不就是秦绮棉所出,秦绮棉是谁?是曲阳名动一时的花魁,何况那秦绮棉早被父王幽禁,早几年不是告诉她,她那女儿还未断气,塔楼那边早就省了地儿,别以为方御医救了这贱命就是皇上关顾,方御医每年来曲阳来可是为靖王妃例诊,只是方御医得知王府内还有庶出小姐病得无人问津,方御医本着医者父母心,上禀皇上,皇上仁厚,父王也本着终究是王府小姐,就应允方御医要求。”
耳边有哭泣声,清凉的泪落得我满颈都是,那些泪烫得我混身发抖,我终于挣扎起来,直视眼前仿然傲视众生的少女,我叠手,屈身,恭敬道:“云晰见过姐姐。”
“啪。”嘴角一阵刺痛,湿热带腥的热液沿着我嘴边渗流而出。
“你这贱命也配叫郡主为姐姐。”
我紧紧地拉着全身颤抖要起来的嬷嬷。
随着一阵履屣踢踏声,有人唤:“盛娇。”
众人齐唤:“王爷。”
那人停步,“何事?”他问。
“王府内不守规矩的人太多,盛娇只是代父王略为教训,以正其风,严其律。”
曲盛娇五岁被当今皇上封为慧兰郡主,其貌其才堪称齐朝之首,皇上也毫不讳言,满朝皇子仕子公子任娇挑选,慧兰郡主要后位,皇上怕也给。
所以我无言。
曲就问:“如何教训?”
“父王……”
“掌了几巴?”他问得云淡风轻。
盛娇不语,他继续问:“和翠你说?”
刚才打我的少女随即跪倒,“王爷恕罪。”
“几巴?”他坚持道。
一地桃红迤逦一地,“回王爷,两巴。”回答的是八夫人。
“林管家,下人掌掴主子该当何罪?”他问得可认真。
林管家还未语,他继续道:“那只手也要不得了,干脆就成双成对,整一双手都砍掉吧。”
“父王。”
“说。”
“手可以砍,那对本郡主无礼又该如何?”
“那也是父王来处罚。”
“盛娇敢问父王如何处罚?”
“妹妹对姐姐不敬,不过就是跪祠堂,主子不敬,罪责丫头,凉菊。”
“奴婢在。”
“还不给本王到祠堂去跪。”
凉菊一副欣喜若狂地谢恩去了。
盛娇一阵气怒,不甘不愿:“父王过人,盛娇领教了。”说着就要走。
曲就却道:“父王已处罚了,把和翠的一双手留下。”
盛娇怒极反笑,“炎章递刀来。”
和翠这次倒真怕了,她大哭地跪在盛娇脚下求饶道:“求郡主向王爷求情,饶了和翠……”
盛娇却道:“刚才四小姐的两巴你能收回来吗?不能,所以你双手也必须要砍。”
“和翠你该高兴,动手的是本郡主,放心,本郡主只会让你一阵痛苦……和翠……和翠……”
“父王,和翠晕了,待她醒后再来要她双手吧。”
“盛娇,和翠今天这双手,父王要定。”他再道:“炎章你随郡主到竹芳园,待和翠醒后,把手砍下来后覆命。”
“父王你……”盛娇狠狠地一跺脚,甩掉走了,后头的一堆丫环夫人也屈身告退。
“王爷……”嬷嬷泣不成声。
曲就双手把嬷嬷扶起,嬷嬷抱住我,也连带把我扶起。一双干净的帕子轻触我的脸颊,我本能地后退。
他却一手抱起我,我不敢抬头,只是忍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步子走得很快,一会不到进了一个院落,他抱我直入屋子,放倒在一张矮榻上,他轻扶我的脖颈,勉得碰着火辣辣的脸颊。
透过眼泪水,我看到一张年轻的脸,比我想像还年轻的脸,而立之年的稳重,不失少年的丰神俊朗,穿着云纹绣的常服,只有眼角浅浅的细纹方看出年岁的沉重,他眉宇紧拢地盯着我的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的脸一定肿得非 常(炫…书…网)难看。
“王爷,范先生到。”林管家引着一位老先生进来。
“范先生快来看看小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