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至雨根本觉不出饿,却被那米粥的香气引诱得,仿佛要升天一般。猛然惊觉男人的呼唤,挣命一般张开眼睛——李东扬自然不知道他这许多挣扎,只是一贯地温厚笑意:“你太久没吃东西么,饿得皮包骨了。先喝粥,暖暖胃吧。”
池至雨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这个蓄意杀了自己的男人,此时眼里的疼痛与愧疚。
只是他实在乏力,连争辩和啃咬都做不到,更不用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秋后算账——总是逃不掉的。
如同他逃不走他的圈套,他也逃不脱他的亏欠。
现在暂且管好自家的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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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你怎么过的?”
这句话说出来,陡然有了一些沧桑感。仿佛波劫渡尽,别后重逢,相看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能在今日了解的刻骨悲戚。
其实本不用问的。
池至雨的身体状况,只是用眼睛看也知道再迟个一天两天,估计看到的就是具尸体了。
但是,几乎是赌气地拒绝去医院。
李东扬只能缓一缓他,现在这个当口,还是不要去拂逆他的意思。能看见他对自己翻白眼的样子,也觉得很幸福,何况,偶尔乏力的时候还会娇憨地张开手臂邀请他的帮助——似乎两个人在没有见面的几天里,迅速建立起一种超脱常理的默契。
“没怎么。饿着了而已。”池至雨答的干巴巴,仿佛快死的人不是他,甚至根本和他毫不相关。
李东扬伸手过去,摸摸他头顶:“对不起。”
池至雨低头咬一口粥在嘴里,没动。等那口粥在嘴里几乎化完了,脖子僵的不像是自己的了,才淡淡腾出一口气:“没事。”
可越是这样,李东扬心里越是打鼓。反常的不像是自己认识的池至雨,甚至也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孩,千差万别。
无论如何,这是眼前可以抓住的,活着的人——俯身过去,在他耳边轻柔地道:“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
池至雨抬眼白给他看了一下:“你自己饿饿看。”
虽然明白是他的气话,李东扬却不怀疑如果病急乱投医会不会真的把自己饿到同样程度来换取他的宽恕。至于婚礼,他自己胆寒没有主动提起,看池至雨的样子也不像已经知道——那么以后,该怎样解释?说因为自己要赶去结婚所以把独自一人留在空房子里几乎饿死?
突然间就打了个寒战。
“不会让你饿的,你要是饿死了,我岂不是要去殉情……”说话的人满嘴的米粒糊糊,说了一半突然止住。脸讪讪地红了。
李东扬如遇大赦。
本以为必死无疑,心灰意冷的囚犯,突遇大赦。第一个反应,是没有反应。
池至雨丢了筷子和调羹站起来,面无表情:“我去洗澡了。”走了两步忽然回眸一笑,千娇百媚:“你要不要一起来?”
李东扬结结实实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池至雨恨恨地咬着牙一个人上楼。
三十三章(下)
衣服脱到一半,门被推开,面色沉静的男人走进来:“我给你洗,你手上还有伤,小心发炎。”
热水流的哗啦哗啦响,空气渐渐升温,李东扬的脸,首先红了。
池至雨坦坦然转过身举起手臂,等着他给解上衣扣子,热气把他一张苍白的脸熏得绯红,配上他看似淡然实则透着紧张的神色,很有些新婚燕尔的羞涩感。触手所及的皮肤,带了些微微的粗糙质感,脑子里轰然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牵扯着神智,往不纯洁的方向去。
池至雨懒得回应他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只想赶快洗完了好好睡一觉——他有几天没吃饭就有几天没洗澡就有几天脑子里乱哄哄象被轰炸机轮番扫射了几天。
全裸的身体,落入李东扬的掌中。细腻的皮肤下突突地跳着血管的脉动,一下一下渐渐和上了他的心跳,激扬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放大,流出了满室的春色诱惑。
应景一般,池至雨不得不举高了手躲避水汽往手上窜,肋骨分明的胸前,嫣红的茱萸被热气熏得娇艳欲滴,衬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的惹人遐思。李东扬重重吸一口气,对上池至雨幽黑的眼。
心里猛咯噔一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眼睛里的确是深沉静敛的颜色,遮掩这一些不能明言的心思。
呼吸都是烫的,像是心里点了一把火。
两个人,挨的这样近,做着这样暧昧的事情。
居然没有擦枪走火,真有够无聊的。
拿棉睡袍包住了那人的身体,总算可以舒一口气。楼下电话响起来,不深的夜里,因为很静,到刺耳的很。
“你先睡吧。我去接。”关上卧室门,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总算可以冷静下来——天知道他克制自己的冲动费了多大的劲,对着那具因为偏瘦而丧失了肉欲的诱惑的身体,反而产生了更多的遐想和更加浓烈地想要拥他入怀的急切心情。
电话,早想到是谁打来的。没有蜜月大致可以拿工作忙碌来稍微遮掩,但是新婚一周新郎就大玩失踪音讯全无,可给了闲着没事做的狗仔队大大发挥的素材,造福一下人民群众茶余饭后干巴巴的嘴和耳朵。
勉强应付下来,李东扬方才的绮念,也差不多被打乱了七八分。上楼简单洗漱了过,便草草睡下。倒是池至雨,窝在蓬蓬的被窝里,睡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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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李东扬是被脖子上一阵冰凉的锐痛惊醒的。
三十四章(上)
原谅俺耍赖……本来应该是昨天后面的尾巴,被俺偷来放在这里,实在对不起各位,如果你们很担心的话——俺会慢慢赎罪了。
以前一天一章地发,现在半章半章地发……俺不是故意的,因为俺现在快考试了要好好复习,不然暑假都米有网用——为了俺们的将来,俺只好忍痛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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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李东扬是被脖子上一阵冰凉的锐痛惊醒的。
睁开眼,池至雨狂乱的面容放大在自己眼前,深黑的眼,在夜色里看不出表情。
冰凉的,锐利的痛,仿佛被手术刀划过的伤痕,无法闭合。
猝然醒来还不分明的神智,此时开始清明。
呼吸有些残乱,分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漏出。
一丝破碎的哭泣,从上方传来。
胸口上,仿佛千斤重压,其实只不过是他一直想要背负的那个人,跨坐在自己的身上——两只手,冰冰凉凉地掐住自己的呼吸。
“至……”想要开口,才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气流走到一半,陡然失了秩序,开始散乱地漂流,始终无法抓住。心里,此刻,才开始惊诧。夹杂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甜蜜和酸涩。
这,就是死亡吗?
黑暗中,有人的泪涌出来,顺着眼角沾湿了发梢。
有人的泪,落下来,落下来,一直砸到谁冰凉失血的脸颊。
呼吸还维持着滚烫的温度,只是真是的温度,它早已不在。
池至雨扣着男人气管的手,突然间再也使不出一丝力量,惊悸的颤抖,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难以自持地松懈。
“啊——”绝望的哭喊,有些压抑地冲口而出。
完全松了手,跌坐在茫然看着天顶的男人身上,不管这样的动作会给他多大的冲击,颓然低下头——双手沾满了血,无力地摊放在男人下巴上。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虽然有个声音一直祈求一般地呐喊着规劝着依然不能阻止恐惧上涌悲哀蔓延,想要在一起的心情,想要紧紧抓牢再也不放开的心情,不能够满足于徒然的守望和相伴而奢望着长久的厮守和绝对无间的亲密——死亡就是绳索,捆住了你,我也不会放开的。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蓦然,男人于死亡一般的寂静之中,缓慢抬起一只手,颤颤地抓住他的手臂。攀岩一般,艰难地上滑,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停在他肩头附近。
掌心的温度,依然是灼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冷却的温度。
他歹毒地抓了那么久,自私地觊觎着,坏心眼地挑逗着,仿佛逗弄一只乖而憨的狗。既不给他吃饱,又不让他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