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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不要抛弃我
第四十七章 请你不要抛弃我
那一日一别，我再没见过青衣！那个人，那个翻活的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还没有离开这里。没有亲眼看见我坐上进宫的轿子，他又怎么会放心离开呢？
焦躁，与日俱增！就好像地震来临前，河田里的青蛙。我知道，我这一生的大姨妈时期，就是此时了！
终于一日，我的精神几近崩溃。歇斯底里地赶走宫里派来给我做宫服的嬷嬷，我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鲁班班，活到现在，不曾这般狼狈过！
回顾我这不长不短的二十来年。穿越！好，穿就穿！当老鸨，做卖小女孩和小男孩的妈妈桑，好，我干！爱人了，好，我爱！说要去追人，好，我也毫不犹豫地去追啦！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刀山火海，我鲁班班眼睛可曾眨过一眨？
那为什么如今，说要重新踏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后宫。我的心，居然变得这样胆怯了呢？
成玉啊，是我不够爱你，还是我担心，这样平庸的自己其实根本就配不上你？也许，一切仅仅是你复位的计谋，也许一切都是你护我的借口。可是，你又知不知道，那种对未来茫然不知，只能任由别人摆布的人生是多么可怕？
我站在一片混沌的白雾面前。雾中你的脸，依然美好，我却已经看不真切。还有一个个窈窕婀娜的身影，着美丽衣衫，轻歌曼舞，摇曳生姿！一个小婉是演戏，两个小婉是逢场做戏，三个小婉，四个小婉呢？后宫佳丽三千，我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占着一点和你的旧相识，又能独占你的宠爱到几时？
成玉啊成玉，后宫电视你看得太少，又岂能及我感触颇多？难道，我真的要亲手将自己推入好不容易爬出的深宫大院？
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是不是一定会修成正果？倘若不能，你一个千秋帝王，失一个女子还有千千万万补上。而我呢？失去你，我就失去了一切！
难道，非得要等到宠爱尽失，独自对着寒冷空荡的冷宫默默垂泪，才能给你我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恋画上终止符？
如果，帝王之爱的结局注定是如此，我不如就在这时勇敢地抽身离开。起码，也会留给你一道美丽的背影，让你在环肥燕瘦里偶尔想起。也总好过，激情过后两厢生厌来得强！
对！
这便是我一顿痛哭之后的决定！
爬起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有什么呢？不过是放弃一段执着了不到两年的爱恋。人不都是这样学着步步成长嘛！
推开门，已经是月上柳梢。
我知道，转过这个回廊，再过一个花园就是青衣的住所。近几日，他只管把自己关在屋中对我避而不见。那么，我主动去找他便是！
现在，我承认自己有些卑鄙。
明明确未心动，却要死拉住他不放。也许，今晚的决定或多或少还拿他做了借口。无非就是舍不得他一个人，同情心之类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是，命运这样的东西又有谁说得准呢？一间茅草屋，朝夕相处相依相偎的日子。我怎么就不能与他日久生情呢？
说到底，还是拿他做了挡箭牌。现代女子的心思，倘若不能和心爱的人相依相偎到老，也要找个独爱自己的男子来成全自己。
青衣，老板娘就再委屈你这一次！
踏着细碎的月光，我胸腔里的心，跳得猛烈。立在他的门前，我依旧喘息不稳。我知道，只要再踏出这最后一步。我和他的人生，都将改写！
“嗯……啊……”
自房中忽然传出的暧昧声音，像一只突兀的小手蓦然拨动我记忆中那久未被碰触的弦！
我一愣，倒退一步。
“青衣……我可想死你了……你说你想不想我？”
苍老沙哑的嗓音！
像一道闪电猛地劈在额前，又像一记闷棍狠狠击在后脑。
我只觉得脑中嗡地一下，眼前霎时一片空白！
半晌，脚下依旧虚软，却只能伸手扒住门柱，方能稳歇片刻。
“青衣……”情不自禁将那两个字溢出口，却是满嘴的苦涩！
夜风习习，寒意彻骨！
我想走，却迈不开步子。我想留，却发现多在这里呆一秒，都会叫我压抑地想尖叫！
煎熬！
直到屋中暧昧的声音渐渐消失，许久之后，又是墓地一般的死静！
然后，房门被轻轻打开。
那个男子，衣衫依旧整洁，可是双颊那抹红晕却在夜色中清晰异常。片刻的恍惚，叫我一下子产生错觉。
此刻，我是不是就站在鸡鸭烩的回廊里？看刚刚送走李员外的青衣，羞涩地倚在门边，微微喘息。
愤怒和心痛终于一起炸裂开来！
我盯着他，死死地盯着。
这个男人，究竟从何时起，已经变换了在我生命中的角色？两年前，我若撞见他这幅神情，自然又是欢天喜地地上前讨银两。可是两年之后，再一次撞见他恩泽雨露之后的样子，却叫我睚眦欲裂！
“为什么？”
“因为我是莫青衣，沐国青楼的头牌！”他居然云淡风清！
“早就不是了！早就不是了！你的老板娘都早已从良，你为什么又要——”
“你以为，轻贱惯了的人，说要清高就清高得起来吗？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和刘丞相认识的？又是怎么通过他被成玉找到的？难道，会是在棋社茶楼？会是在朝堂宫廷？还是你以为，一个只有皮相只会取悦男人的我，离开妓院之后，就能凭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
“青衣……”
一夕之间，他已经让我陌生！温文尔雅的他，从不忍心对我大声说话的他，深情缱绻的他，都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立在我面前，一脸春色未退却不忘对我咄咄逼人的男子，他不是莫青衣！
“所以现在你看到了！知道什么叫做是狗——”
“住口！”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逼着他将未完的话生生吞下！
隔着夜色，他望着我，目光却不曾有片刻的软化。
“够了，老板娘，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一个在心里偷偷喜欢的人就够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自然有我的活法！主仆一场，青衣也只希望你过得好一些。你之于我，那三年的优待也已经足够！不必再对我抱有什么亏欠的心理，自然也不要想着怜悯我就和我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你这是……在断我的后路吗？”哽咽着，我抬起头。
他不语，仅仅是转过头，避开我的直视。
“何出此言呢？青衣这样的人，是低等到尘埃里的。不值得你这样好的女子，托付依靠。即便是何种理由，都是不妥。”
“你非要用这样惨烈的手段来断我的后路不可吗？即使非要赶我走，也不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啊？换个温柔点儿的不行吗？啊？”
愤怒吞噬了我，让我狠狠地掐住他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摇晃。能感受到那种指甲深陷入皮肉中的感觉，他却一直沉默！
果然也是个狠绝的人物！即便是要成全，也选了最鲜血淋漓的方式！
莫青衣，莫青衣。上辈子到底是你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的？我不过是在你身上挖些银子，而你却在我身上挖心啊！
“莫青衣！”凶狠地叫他，任他百般闪躲我也要强行掰过他的脸与我对视！“看着我！”
“老板娘……”他的脸，依旧红粉。
“如果你是段成玉，我会在想，这是不是你耍的破釜沉舟的伎俩！”
那双望着我的眼，是一览无遗的纯净。
叹息。“可你是青衣，你是那个傻里傻气，为了我的高兴会不藏一点私房钱。为了我的幸福，会不惜牺牲一切来微笑祝福的家伙！”
咄咄逼人的伪装剥落，我看着那双强装凛冽的眼，慢慢蒙上一层水汽。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老板娘！”
“所以，青衣！我——”
“你曾说过，我是你的狗。又告诉我一辈子不许跑走……”低沉熟悉的嗓音，透着恍如隔世的沧桑。蓦然在我身后响起，让我还未出口的话生生哽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