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他将要关门的时候,我低声道:“七童是幼名,如若愿意,你也这般唤我吧。”
他没有声音,但我知道他是听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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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觉,耳朵很好用的结果就是一向浅眠,所以卯时刚过我就醒了,不过没有出门,而是在房间里发呆。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最开始的时候,对楚留香的定位是我必须要和他在一起,所以心理建设什么的都做好了,但现在来讲,我一点都不想这样做。在我看来,友情什么的还好,但这些……
何况,流曜是个好的朋友。
不过,我能做些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的。
皱皱眉,我叹了口气。
然后听见门外传来楚留香的声音:“七童,起了没有?”
我应了,然后起身披上衣服,打开了门:“流曜。这么早?有什么事要做吗?”
楚留香点头:“南宫灵让我们先去找城西的一个叫做孙学圃的画师。”
我知道孙学圃的来历,但还是要问:“是画出那幅画像的画师是吗?”
“正是。”
“等我半刻。”我回。然后关门换衣服,随楚留香出门。
***
楚留香是个很细心的人。
楚留香那样说完之后,我们自然不会等着吃过早饭之后才走。但半路上拐阿拐的,不知怎的就到了一家卖豆花的地方。
他笑得灿烂:“你的身子弱些,饭食还是要用的。”
我有些无语。
喂喂,虽然我大概给你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十年昏睡和目盲,但我身体不弱啊!真的!
但好意什么的我是不会拂了他的,于是坐下,吃东西。
以及……想起原著里他自称“好吃之徒”,果不其然,你吃遍天下了啊有木有!
吃饱喝足之后自然要“干活”。话说,因为看不见的原因,我很少去记大概只走一次的路,所以来的一路上走的路我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所以,跟着楚留香继续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的时候,我对他满是钦佩。
济南城大,但也很规整,只要不走小巷子,路也是不难找的。而楚留香那个家伙完全地做到了从小巷子里转到想去的地方。我忽然想到,难道这是职业特性?
楚留香的步子慢了下来。
“这边就算是西城了。”他说,“不过南宫灵并没有给我更多线索。”
我回道:“如果说夫人的画像被几乎所有人赞赏,那画师自然是很有名气。打听一下吧。”
于是,我又体会到当初那种很无奈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迷我独知”的感觉。
唉,“先知”难做啊……尤其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那种“先知”。
楚留香对我的话表示认同。
所以,我跟在他后面,温雅地微笑;而楚留香在前面做“苦力”,打听人去了。
济南城很繁华,西城虽然比之“有间客栈”所在的地方有些萧条,但无疑还是有大城市的繁盛。所以,在西城问下去,也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
所以,楚留香,你,加油。
☆、第二十一章 。画师孙学圃
找寻是从繁华的地段开始的,但逐渐我们越走越偏。
终于,楚留香问到了一个可能知道的人。
“请问这位小哥,可否知晓这附近哪里住着一位姓孙的画师?”楚留香问。
回答他的是一家比较简陋的小餐馆的跑堂:“画师?我们这里哪里有什么画师,那样有地位的人住的都是好的房子。不过我们这儿有个算命的孙老头儿,听说他之前是个秀才来着。”
楚留香道了谢,然后开始问“算命的孙老头儿”而不是什么“孙画师”了。
他叹了口气:“二十年,果然是太长了。那人,大约也落魄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其实我是想拍脑袋安慰他的,可惜身高不太给力。
孙画师是找不到的,但说找算命的孙老头儿,还是有不少人知道。
我们已经走到了算是贫民区的地方,让我的鼻子相当不舒服的贫民区。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孙学圃就住在这附近了。
楚留香又问了几个人,有人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说,就在那里了。
上了那并不很高的小山坡,楚留香这次问的是个老人家:“这位的老先生,你可知道这附近姓孙是算命的住在哪里?”
老人家有些反应迟钝,好半天才口齿不清地回到:“啊,你说孙秀才啊……他就住在上面第七间屋子里,门口挂着八卦门帘的就是,好找得很。”他指指那栋比较危险的小房子。
楚留香道了一声谢,然后看向我。
我也只能叹一口气,点头跟上。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对我的鼻子来说有些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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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相比,楚留香显得很沉默。我知道他有很多疑问,比如说为什么当年极有盛名的画师孙学圃会住在这样的贫民窟;而南宫灵既然知晓孙学圃住在这里那么一定也应该知道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还有,他一定看过秋灵素的画像,而他现在一定是在为孙学圃的才能感到悲哀。
其实我也不明白,无花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有关这些的我已经习惯不去想了,包括之前,我很多时候都搞不清楚其他人的做法是为了什么,就算有的时候猜得到也不是很理解。
***
孙学圃的门上没有门板,只挂着一张散发着呛人气味的帘子。而这个时候,我分外羡慕楚留香那时灵时不灵的鼻子。
楚留香不做主职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的。
他扣了扣门框,然后掀开帘子进去了,我也跟在后面。
楚留香轻声道:“先生便是孙学圃孙秀才?”
孙学圃坐在破烂的房子里唯一完好的——但也是破烂的——桌前,声音低哑,声调木然:“是,我就是孙学圃,问卦两分银子,批命一钱。”
楚留香道:“我找的是画师孙学圃,不知先生是不是他。”
“我就是。”孙学圃淡淡道,“我本就是画师,只不过二十年前改行了,公子若是慕名来要画像,看我的情况就知晓了。你已来迟了二十年。”
“改行?为何?”楚留香不解地问。
我想起原著的描写:
光线黯淡的屋子里,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旁,坐着个弯腰驼背、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神情瞧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萧索之感,似是已对人生完全失去兴趣,他此刻坐在这里,只不过在静等着死亡来临而已。
孙学圃是个瞎子,在二十年前被秋灵素弄瞎的瞎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想法,我却真的很黯然。
我和他,也许是不一样的。
我看不见,尽管开着司长给的外挂,也是花了好久才略微适应,然后到现在这样,行动自如,完全不觉得看不见有什么不好,甚至在休假的时候也买了眼罩蒙上了眼。
已经几十年了,所以就算没了司长的“外挂”,我也还会是很好的。
而我一直是佩服着原著里的人的,无论是花满楼还是原随云,和他们一比,我还是差得好多,尽管现在披着一样的外表,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他们。
我对于这一切,虽然是在意的,因为并不是现实,也就仅仅这般;而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所有一切。
思绪虽然飘远,但立刻就被楚留香和孙学圃的对话拉了回来。
“我为什么不画了?”孙学圃低声道,“这可真是一个好的问题……”
楚留香自怀中掏出一卷画:“好吧,我只是受人所托,先生可以不回答我。只是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