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1 / 2)

>  夜已开始生动起来,灯光璀璨地而又徒劳地照亮着夜空。石绍杰觉得自己应该跑得很远了,可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竟来到了母校附近。清幽的小街上仅有的路灯能照出的范围很有限,但他还是看见在校门口那里有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应该是高了些,应该又稍稍瘦了些。但那样的轮廓,石绍杰曾在梦里反反复复地描绘过无数次。以至于现在他会怀疑这出现在他面前的背影是不是终究只是个幻觉。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连呼吸都异常谨慎。

这时,从路边的一辆跑车里钻出一个少年。他走到那个身影的旁边,握住了他的手:“陆哥,这就是你们的母校吧。”

“嗯。”男子转过头,淡淡地微笑着。

这样的重逢石绍杰觉得很熟悉,因为在这些分别的岁月中,这是他唯一赖以生存的动力。但……陆航看向少年的眼里多了份温和的东西,那却是令石绍杰陌生的。

“走吧。”

“好。”陆航点点头,随着少年一同钻进跑车。引擎启动,车飞驰远去。

………………

第 28 章

等你只是我的习惯

连凯的婚礼定在十一长假。那一年里结婚的新人特别多,像是近几年的好日子都集中在同一张年历上的十二个月份里。于是,在婚庆公司里早早挂了号的连凯,一直等了将近半年才排到日子来操办这场婚礼。承办婚宴的酒店离石绍杰家很近,他也曾陪着连凯再三地去确认过场地。一家市中心口碑不错的酒店,厅的面积足以容得下三四十桌,内装潢也很考究。至少在石绍杰看来,这里的一切还是值得起那个六位数的报价。

在婚纱店试伴郎服的时候,因为他的走神让郭静好不容易伪装的淑女面具瓦解,她不顾形象地朝着石绍杰吼,甚至搬出了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女人的毒咒来,企图让这个白日梦游的男人能有一瞬还魂的迹象。但她并不知道,石绍杰所有的心思都囚禁在了一圈灯光的背后,那里有个脱退青涩的熟悉背影,以及那份熟悉中让他陌生的东西。

陆航离开的这六年里,石绍杰几乎都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他的消息。当然所谓的别人便是同住一个小区的陆爸爸和陆妈妈。他们曾给过他陆航的邮件地址和在美国的电话,甚至当他们和儿子在网上短暂相聚的时刻,也曾留给石绍杰一隙空间。可不管石绍杰带着多大的热情主动联络,无论是邮件,电话,还是网络,那一头的陆航总是冷冷的,带着爱搭不理的态度。太平洋终究是太宽,太远了。这一头的温度再高也敌不过整片太平洋连绵的寒气,敌不过另一头在北美洲的黑夜里失去了温度的声音。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和陆航通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没好气的对他说,最近要准备论文答辩很忙,让他不要再打电话过来。石绍杰不知道“最近”的期限是多长,于是战战兢兢地数日子,硬是熬着不敢打扰他。一直忍到那次同学会,算起来已经是将近大半年的时间。

在等待的日子,石绍杰时常会想起陆航临走对他讲的话,他让他不要等,千万不要等。这是否意味着,就算他石绍杰熬成白发魔女(他应该叫魔男),就算他等成一座石像变成一个景点。他也等不来他想要的。石绍杰有时也会沮丧,但周期绝不会超过一场睡眠的时间。在陆航的问题上,石绍杰觉得自己早就千锤百炼成就一身的铜皮铁骨,已经没有什么挫折是他没有经历过的。比如,那个男子的冷漠。比如,他永远无法捉摸的态度,甚至是那个牵着男子手的少年,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起那个少年,事情大约发生在上周。石绍杰清楚的记得那是篮球社新学期后的第一次活动。虽说是市重点的学校,却拥有着实力不俗的篮球队。或许现在的学校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专注而又病态地只讲究考试和成绩。或许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开始发现,那些成天抱着书本带着啤酒瓶底的学习尖子,真正能有所作为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石绍杰接手篮球队的日子并不长,说是教练只是表面上听起来好些,其实他充其量只是监督着队员完成每天定量的训练,以及对新入队的同学做一个初步的评估。球队自有资深的长期顾问,只不过不是经常露面罢了。听说那顾问是前国家队退役的球员,石绍杰知道的也只有这个头衔而已。似乎扯得有些远了,让我们还是来谈谈那个少年。

那是个在所有新人中,不,应该说即使放眼整个篮球队,甚至是全校那个少年依然异常醒目。当然俊美的混血外表只是一部分,这部分也是令石绍杰最讨厌的地方。因为那小子有着和萧宇一样的浅栗色的头发,幸好眼睛不是棕色而是美丽的天蓝色

“你叫萧萧?”

“是萧啸,啸鸣的啸,是第四声,不是第一声。老师您的中文不会比我还差吧。”

如果说对方的外表只是让他有些许不适,那紧接着的嚣张态度则是让石绍杰开始真正地讨厌他。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这个少年的篮球技巧早已超过校队的所有球员,甚至可以以专业水平来形容,当然这是令少年醒目的另一部分。

第一次的训练结束,少年便已成功激起了球队里其他队员的义愤。石绍杰对这一点并不惊讶,他给出的解释很简单:“这都要怪那小子自己,谁让他的嘴那么欠。”

正如那个充满了声响的名字,萧啸同学丝毫没有忤逆“啸”字所具备的所有涵义。在队员的每一次失误或者每一次在他看来不够漂亮和标准的动作里给予毫不留情的评语。

比如“你是不是缺钙,这么点距离都跳不上去。”又比如“这种不入流的技术,还当正式球员?笑死人了。”再者是“连动物园里猩猩投得篮都比你准。”

如果按照石绍杰的本意,萧啸同学大可继续走这种嚣张的路线直到被人揍死为止。但如今,石某人的头上顶了个道貌岸然的光环,好歹也沾上了教师二字,坐视不理总说不过去。于是,他以“想和学生做朋友”的教师的笑容,朝从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的萧啸迎了上去。

石绍杰的嘴咧了半天,但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边走边掏出兜里的手机来打电话。

“陆哥,我放学了。说好了今天你要请我吃饭的。”

陆哥?石绍杰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他这才注意起萧啸的背影和那天路灯下的少年极为相似,他也很快意识到,手机接通的另一头是那个回国了还没正经见过一次的陆航。

“嗯,学校还行吧。篮球社很傻,我都后悔入社了。”男孩停住了脚步,接着故意提高了声调:“最傻的就是我们那个姓石的教练。”

我操!

婚礼当天,天空很给面子地放着晴。因为前几天连绵的阴雨,而让这久违的阳光显得可爱。石绍杰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陪着连凯到新娘家,在郭静那班兄弟姐妹的围困下把这位小姑奶奶从房间里接出来,然后再去拍外景。等到了结婚主会场的时候,石绍杰已经累得连笑都不会笑了。

“石绍杰,你就不能喜庆点。我跟你说,今天的伴娘是专门为你选的,单身还是个幼儿园老师,有爱心又喜欢小朋友。”婚礼开始前,郭静把石绍杰拉到一旁瞪着眼睛对他说。

“劳烦郭大小姐操心。”

“嗯,你知道就好。你是连凯的哥们儿也是我的朋友,自己人!”

石绍杰疲惫地转过头,正撞上幼儿园老师那小心翼翼的目光,她亲切对他笑着,看起来很温柔很安静的女生。而让石绍杰觉得奇怪的是,这样的女生是怎么成为郭静的朋友的。

婚礼准点开始,石绍杰看到酒店大厅的几十桌酒席上早就宾客满朋。连凯曾经告诉过他,会请一些高中的同学来。自婚礼开始起,石绍杰就注意起靠窗的那桌气氛诡异的酒席。桌边坐着的几个人里,他认得出也就那么四个,而诡异的气氛也正源自那四个人。

陆航是在一周前收到的请柬,红封金字看上去喜气十足。陆航依然记得连凯递给他这个红色炸弹的时候,脸上带着怎样的微笑。那时正值傍晚,黄昏被夕阳装点得华丽。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甚至会带给他一种怀旧的感觉。他想起几年和连凯一起见证的那次黄昏,想起那些被红光笼罩在视野深处的建筑物,想起升腾的白烟和那条河,然后便觉得眼前的夕阳似乎也披上了工业城市特制的颓废外衣。

隔了六年的时间,连凯的变化并不大,或许他的改变不在于外表。在陆航的眼里,连凯那抹见惯的笑容里多了份恬淡。现在的他可以很轻易地带给自己一份宁静的感觉。

“上次同学会,你怎么没来?”

“飞机误点了,而且……就算去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出趟国倒把胆子给练小了?陆大班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

陆航熟悉连凯说话的语气,这一点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或许是我年级大了。”

“别在一个同龄人面前说这些话。”连凯顿了顿,“你之前托付的家伙太不可靠了,绍杰被他硬是气得提前走了。”

连凯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说:“别向我打听绍杰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你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找他。”

陆航笑了,不为那句话,为的是连凯总能那么准确地洞悉他的内心。

“好,那我换个话题。”他晃了晃手里的请柬:“你很爱她?”

连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婚姻并不是为了爱情专设的。它更像是人生的一个站点,只属于生活的一部分。至少我认为,爱是需要在像是观赏者与艺术品之间的那种距离上才会被发觉出来。这一点相信你已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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